报道：珍·古德尔：接近自然才是快乐之源

（文 / 李菁）

环保主义明星——珍·古德尔第四次中国行(路透/Reuters)  

11月23日，珍·古德尔博士第四次中国之行的记者见面会搞得热气腾腾，所有的摄像机、照相机都将焦点对准了这位传奇女性。记者在这次新闻发布会后对古德尔进行了独家专访。

记者：珍妮博士，请允许我坦率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您现在的身份更像一个明星——大家争着与您合影，有全程跟踪的记者，对此您心底真实的感受是什么？

古德尔：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当我几年前刚刚从非洲走出来时，无论到哪儿，都被当成一个“名人”，或者说“明星”。当初我讨厌(博士连用两个“I hate”)这种感觉。但后来我明白，若想要其他人知道生活在非洲的黑猩猩的真实情况，唤起人们对保护动物、改善环境的意识，只能借助媒体的力量，媒体很重要。但成为“名人”之后，我参加了许多聚会，见到了更多各种各样的名人，我可以与他们交换信息，也有机会使他们听我的意见。比如，我去年参加了联合国召开的一个会议，参加者都是科学家和宗教界人士。我成了惟一一个替黑猩猩说话的人。这在以前都是难以想象的。

记者：媒体把您称作“女爱因斯坦”，如果说您过去的身份是“科学家”的话，现在更像是一个社会活动家。您是否有意识作了一个转变？

古德尔：首先要说的是，我在冈比亚研究中心的工作还在继续进行，我每年也会筹集一些资金给他们。其实我更喜欢的是在森林里研究黑猩猩。几年前有一个全球性的研究黑猩猩会议，参加这次会之前，我还决定继续我的研究工作，但在会后，我决定改变这个身份。当然更重要的是，还有许多年轻科学家在继续从事这项工作。突然之间，我就变成了一个怪人。从1996年起，我每年有300多天都在全球各地奔走、游说，我变成了动物和环境的代言人，而人们似乎也非常高兴能听我讲那里的故事。

记者：您是以研究大猩猩著称的，您在非洲生活的经历被许多人视为传奇，这段经历对您后来的思想及行为产生什么影响？

古德尔：我从1960年开始在坦桑尼亚的冈比亚国家公园工作，在那里生活了近40年。其实黑猩猩有60岁的寿命，而且人类不是这个地球上惟一可以使用工具的动物。所以，人类并不是高明到可以任意处置其他动物。我从小就有一只狗，我能感觉到狗与狗之间不同的个性，而且它们也有不同的情绪变化。所以当人们一旦了解动物和人一样，也是有感情的动物后，也许能改变他们对动物的一些残忍行为。拿黑猩猩来说，过去一直被用来做研究艾滋病的实验，现在证明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人类往往认为，除了自己，其他动物都是毫无价值的，都可以被任意处置。我感觉很悲伤。动物其实对人类既爱又恨。只有理解它们，才能去关注和帮助它们。

记者：您一向提倡个人在爱护动物、保护环境方面所起的作用，但也有人认为在环保这个问题上，个人所起的作用实际上是微不足道的。在您看来，个人努力的成份究竟起多少作用？您真的没有失望、沮丧过吗？

古德尔：许多事情都曾让我失望过。现在，人们已开始意识到每个人应该有所改变。但有些时候如何说服有产阶级停止购买他们不需要的东西，这是一个难题。许多人被电视里的广告吸引，要满足自己这样或那样的物质要求，怎样说服他们这并非是最好的生活，这也是一个难题。我个人坚信，接近自然才是真正的快乐之源。这个观点现在也正在被许多中国人接受。很多人问我，你想要拯救地球吗？不，我并不那样认为，我们没有能力改变整个世界，但我们可以努力去改变一个人或一个地方，我想，这就够了。

记者：在中国，现在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环保组织和个人。有一种极端说法是：他们拿的奖越来越多，但中国的环境却越来越恶化了，您认为环保组织或环保人士应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社会生活中？

古德尔：对我来说，我只希望给人们以希望。年轻人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如果不鼓励他们，许多愤怒就会变成社会问题。对年轻人的教育很重要，教育他们，鼓舞他们从自己身边的小事做起。比如刷牙这一件小事，有人把水龙头开着，一边刷牙一边让自来水流着。如果你接一杯水来刷牙，就会节约一些水。有些人说，全球那么多人，只有我节约有什么用？但如果每个人都在积极行动的话，全球几十亿人，又可以节约多少水？所以我们提倡“Every individual makes difference”(每个人都能带来变化)。

记者：我注意到这是您第四次来中国，这是否意味着中国的环境状况引起您特别的关注？

古德尔：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国家，中国与世界其他任何国家一样，它的环境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问题，也影响着整个地球人类的活动。比如，如果中国砍伐森林，那将肯定会影响其他国家的动物和气候。我到中国来是因为中国有实施“根与芽”项目的可能性。来了一次，就必须再来，否则搭好的基础就会垮掉。一个好消息是中国人越来越意识到环保的重要性，在许多地方我都遇到了对环境保护、动物保护持有高度热情的人。

记者：现在中国的发展速度很快，许多发达国家人士提出批评，认为中国的发展浪费了太多资源，中国应该限制，可很多中国人却认为发达国家不理解我们追求一种更好生活的迫切渴望。您怎么看中国的发展道路问题？

古德尔：首先，我们必须寻找一条改变美国生活方式的道路。美国人必须知道，他们不需要那么多的物质，美国人应该设法使自己生活得更简单。与之相反，中国在努力降低人口的同时，也应该为老百姓增加一些物质财富。我认为两个国家都应该向中间的一个方面努力。“9·11”之后，美国的一部分人也在反思：我们究竟是否需要那么多的钱？我们辛辛苦苦赚那么多钱究竟是为什么？西方生活方式太注重物质，如果这些东西不是我们生活所需要的，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苦苦追求？但“9·11”之后的一个不太愉快的事情是，许多从事环保的人都停止了他们的工作，甚至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产生了怀疑，如果我们自己都不关心了，那么政治家们就更不关心，彻底改变一个国家人民的生活方式不太可能，但重要的是，有人在做这些事情。 动物古德黑猩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