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然的自然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菲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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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秋冬的Angele Figus,自然与人工的界限已然模糊掉了。Thierry Mugler则推出了一款肉色紧身晚装,其图案装饰感酷似流行的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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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岁的文学青年卡萝琳声称受法国诗人兰波的影响,在胸部文了一个忧郁的小人儿,小人儿头顶双塔,阴影沉重  

让·保罗·高蒂耶给他的新香水命名为:“脆弱”(Fragile),这个被用滥了的形容词再一次直指如今的文身与穿孔风潮。

珍妮特·杰克逊最近在奥普拉的脱口秀节目中说,在胸部穿孔感觉好极了:“性感至极!”刺青、文身、穿孔、整形手术,这些充满刺激性的词语如今非常流行,这种时尚从明星、著名运动员,进而推广至许多普通人。10月号的《费加罗夫人》杂志继续将这股风潮扩大:动过9次整容手术的表演艺术家奥兰·蒙德;皮埃尔先生多年来坚持束腰封,结果拥有了令人目瞪口呆的纤细腰身(仅仅45厘米!);模特儿手持大号的针筒(暗示整形手术),鼻孔镶上钻石。对此我们惟一的结论就是:人们要在天性许可的范围内,以“艺术身体”的方式去改变他们最初的面貌。

除传统的的刺青和文身外,修饰身体的新方式也越来越流行,包括:割痕,即不要让皮肤上的伤口正常愈合,留下一道如同布莱尼盲文般凸起的疤痕。而穿孔狂似乎是“艺术身体”方式中最为危险的。尽管哈佛医学院的调查表明,因为穿孔而导致的细菌感染列为感染危险性的第五项。在舌头、嘴唇、耳廓进行的穿孔痊愈时间长达6个月;最受欢迎的脐部穿孔,痊愈时间高达9个月;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了全世界追逐潮流的年轻人。

如果说设计是一场关于物质、叙述和技术的进化,那么物体的原生状态还是值得珍惜的。令人惊讶的是,随着技术的发展,“艺术身体”成为一个新媒介,它使人们以某种带反叛意味的形式重新改造自己,并且跟随时尚,开始一种重新塑造自身的游戏与实验。

一度曾经与摇滚朋克、摩托车手联系在一起的刺青、文身、穿孔的边缘文化,如今在西方社会里成为了亚主流文化。这种半真半假的集体潜意识其实在60年代就已开始:大学女生脚踝的玫瑰刺青与嘴上的唇环。尽管她们知道自己的父母亲痛恨这一点,但她们还是认为自己因此魅力非凡。

由边缘融入主流的进程如此有趣,浮华世界的高级时装终于也开始被浸染:2001年秋冬Thierry Mugler推出了一款肉色紧身晚装,其图案装饰感酷似流行的文身。时尚专家们预测在两年后,中产阶级也将非常流行“艺术身体”,后者历经波西米亚式的浪荡,成为部落文化,终于到达精英阶层。

也许对这个新时尚的最好解释包含了后现代社会的两个小问题:为什么不呢?如果进行,怎么干?艺术身体的演变是某种唤醒身体的过程,西方社会传统观念里身体的不可改变性,开始被有意识地“艺术”改变。这种“艺术身体”的感觉,正如整形外科手术一样,是和表皮极其相似的浮华副本——无性繁殖和克隆时代的一小部分。而技术在提醒我们,谎言随处可见:它们就在皮肤下面。(图片均为本刊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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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加里亚诺给模特夹上腰封,刻意突出的颈项令人想起缅甸的芭达族女人,她们如今还保留着颈部层层叠叠戴上黄铜质项圈的古老风俗 

 

一个人的战争

1990年,法国人向全世界全程转播了一个女人的外科整形手术:奥兰·蒙德(Orlan Mutante)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艺术。手术中的奥兰·蒙德并没有颤抖,但这种镜头足以使电视机前的观众清晰地感觉到疼痛。

从1990年到1993年,奥兰·蒙德进行了9次整形手术。如今她的模样看起来颇为怪诞:头发分为截然不同的橘黄与黑色,鼻子异乎寻常地隆起,额角嵌入透明的硅胶,仿佛卡通化的麋鹿角。除了头发的精细装饰,对衣着,鞋子甚至眼镜,奥兰也让它们交织着橘黄与黑两种颜色。

1964年,17岁的奥兰发表了她的处女作《我一个人睡》。1977年,《艺术家的吻》问世,奥兰创作了一个混合着非洲与早期哥伦比亚原住民血统的女人图像,这个形象从此成为她终生努力的目标。“身体”对于奥兰是永远令人血液沸腾的主题,经过多年认真的受苦,她终于接近了理想状:一个与《艺术家的吻》如出一辙的副产品。

对于第一个使用外科手术进行表演的艺术家,批评是意料中的。奥兰争辩说:“在这个充满行尸走肉的世界,我只是想以自己的身体和血留下一点印记罢了。我并不希望以载入史册的姿态出现,也不想创造新概念,我不过是想对传统的美的标准发起挑战,但我的的确确触及到了某种新东西……”

库尔贝将战争的起源概括为男人与女人的性别之争,奥兰·蒙德将自己重新塑造为一个人类学意义上的“人”,毫无凸显性别的意图。这仅仅是奥兰·蒙德的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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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兰·蒙德,《艺术家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