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如何改变中亚？

（文 / 吴鑫）

装备简单的阿富汗士兵高度戒备(Getty Imaginechina)  

乌兹别克斯坦的机会

10月7日，随着美英两国导弹飞向阿富汗军事重镇，与阿富汗仅一河之隔的乌兹别克斯坦的边境城市铁尔梅兹的居民们随即陷入一种担心。此前，塔利班曾威胁，如果乌兹别克斯坦允许美国军队从其领土上出发对阿实施军事打击，将对乌进行严厉报复。

“我们担心被报复，毕竟阿富汗距离这里只有15公里。如果塔利班还手，我们将处在炮火下面。”铁尔梅兹一位31岁的出租汽车司机说。

乌兹别克斯坦与阿富汗有137公里的边境线。“9·11”事件后，随着美国军事打击行动的临近，它日益被人们看作同塔利班斗争的前线。阿富汗遭空袭后，法新社曾报道，乌兹别克斯坦加强了对乌阿边境地区的控制，乌兹别克斯坦边境所有警卫力量已处于最高警戒状态，军队也已经被派往交界地区。然而不久，乌兹别克斯坦官方否认了这个说法。

作为同阿富汗接壤的三个中亚地区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之一，乌兹别克斯坦有2500万人口，并是这个地区最大而且工业基础最为雄厚的国家。引人注意的是，乌兹别克斯坦在支持美国反恐怖主义军事行动上的态度最为坚决。在美国遭到恐怖袭击后的第三天，也就是9月14日，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伊万诺夫非常自信地说，中亚地区没有合适的基地可以提供给北约打击恐怖的军事行动，暗示俄罗斯不希望北约部队使用前苏联势力范围内的军事基地。但伊万诺夫说话时候，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正在给美国总统布什打电话，表示愿意“为同恐怖主义斗争提供帮助”。随后，俄罗斯总统普京开始同中亚领导人通电话，并派自己的安全会议秘书鲁沙伊洛日夜兼程赶往它们的首都。然而9月24日，非官方的消息来源说，已经有一架美国的军用运输机降落在乌兹别克斯坦。

总统卡里莫夫对美国军事行动公开表示支持后不久，人们就看见美国第10山地师进入乌兹别克斯坦境内。这是“9·11”事件以来美国向中亚地区阿富汗北面派遣的第一支陆军正规部队，也是美国常规部队首次登陆前苏联共和国执行任务。

“对于卡里莫夫来说，这次危机提供了一个促使西方在经济和政治让步的机会。”这是一个国际问题著名的思想库——国际危机集团(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的分析。这些让步包括西方可能增加各种经济援助和投资，也可能包括帮助卡里莫夫打击他的传统政敌——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

上世纪90年代初，乌境内出现了伊斯兰极端组织“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该组织后来以阿富汗为活动和训练基地，并受塔利班的庇护和财政支持，被乌当局视为对本国国家安全的最大威胁。9月底，美国总统布什已经将“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称作应该镇压的恐怖组织。国际危机集团将这个表态看作“美国和乌兹别克斯坦之间讨价还价”的证据。

中亚五国：渴望回报

“美国领导的反恐怖军事行动可能促使中亚五国走向事实上的独立。”英国《金融时报》的评论这样分析。在苏联解体后的十年间，中亚五国获得了“理论上的独立”。然而，俄罗斯作为独联体的核心，依靠传统关系，继续施加着强大影响，使西方势力很难插手。一方面是因为西方不想干涉俄罗斯的后院，另一方面，除了一部分石油利益，好像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值得西方进入这一范围。

但是，美国领导的反恐怖战争可能会改变这一切。打击恐怖主义的共同需要使中亚地区成了对西方利益“至关重要”的地方。而这些中亚国家也希望能够从帮助美国中“获得回报”，比如说“经济利益(来自西方的援助和投资)和安全帮助”。

与阿富汗西面接壤的土库曼斯坦，将为“人道主义援助”开放通道。土总统尼亚佐夫宣布，土库曼斯坦将向美国提供空中和地面走廊，以向阿富汗人民运送和平物资。他说，和平物资是指食品，决不允许美国等进行的军事行动伤及与恐怖主义毫无关系的平民。同时，土库曼斯坦强调了自己的“中立”立场。这同过去相比，已经有了很大转变，过去他们一直同塔利班的关系密切。

土库曼斯坦的政策经常决定于自己惟一外汇收入的来源——石油。它的石油出口主要通过俄罗斯。他们认为，俄罗斯只是按照自己希望的价格购买自己希望数量的石油，不顾及土库曼斯坦的利益，甚至有时还可能拖欠款项。他们一直渴望能从阿富汗经巴基斯坦或印度，拥有另一个出口，这样就可以不用受制于俄罗斯。如果阿富汗当局允许，土库曼斯坦能修建一条经阿富汗到巴基斯坦和印度的石油管道。所以，长期以来，土库曼斯坦一直执行对塔利班的友好政策。现在，美英开始军事攻击塔利班，对于土库曼斯坦来说，“中立”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阿富汗北方不接壤的哈萨克斯坦同意提供美国需要的任何通道，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表示，哈准备“采取一切必要手段”支持美军事行动，包括向美国军用飞机开放领空，但他表示，哈萨克斯坦“暂时还不会参与反恐怖斗争”。

东面同样不接壤的吉尔吉斯斯坦也承诺开放空中通道，吉总统阿卡伊夫表示，同意美国要求使用其领空的要求，开放一条空中走道，让反击恐怖活动的飞机通行。而且，和别人不同的是，他没有说明飞机是属于军事用途，还是人道用途。此前，吉尔吉斯斯坦曾呼吁中亚国家向阿富汗反对派提供军事援助，“因为北方联盟代表着阿富汗的合法政府”。

塔吉克斯坦，阿富汗的另一个接壤的邻居，这时却很沉默。在它的国土上至今还有2万多名俄罗斯士兵，这是1997年结束的内战遗留下来的问题。他们安静地守卫着同阿富汗的边境。9月16日，接到俄罗斯国防部长的命令，驻扎在塔吉克斯坦的俄罗斯第201摩托化步兵师立即加强了对包括军事基地、仓库、营房和哨所在内的所有军事设施的保卫。

俄罗斯的选择

俄罗斯的政策可能仍然处于上个世纪80年代入侵阿富汗那次惨痛失败的阴影之中。国防部长和那些将军们都很害怕美国失败，这样会让塔利班再度坐大，这是俄罗斯最担心的。可是，同西方合作，俄罗斯又十分犹豫。一方面，可能是常年敌对造成的一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俄罗斯担心美国和西方势力从此将进入中亚地区——自己的后院，这也是美国一直未能进入的地区。

的确，从古老的均势观点来看，“无论美国在阿富汗取得军事胜利和失败，俄罗斯的利益都将受到威胁”。因为美国的力量出现在那里总会对俄罗斯形成牵制，这是俄罗斯矛盾心理的症结，《金融时报》这样分析。现实主义者普京只能从别的角度去理解目前的情势了：不管是俄罗斯还是西方，都希望看到长期稳定和繁荣的中亚。况且，一些中亚盟国已经开始抢先表示支持美国的军事行动。

在这样的背景下，9月24日，普京表示，俄罗斯已与中亚盟国在美军反恐行动上达成协议，中亚盟国不排除为反恐怖协调立场行动提供机场的可能性。

10月4日，普京总统在支持美国反恐怖行动的声明中有这样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俄罗斯还可能与反恐怖行动参加者进行更深入的合作，这种合作的深度和性质直接取决于我们与这些国家关系的总体水平和质量，取决于在反恐怖斗争方面的相互理解。”

在阿富汗遭到空袭之后，俄罗斯外交部立即发表声明支持美英的军事行动。既然战争开始了，俄罗斯虽然不会派兵参加，但可做的事情仍然不少，最主要的是支持阿富汗反对塔利班政权的北方联盟。俄罗斯从1996年开始军事武装和扶植北方联盟，以期改变阿富汗各派力量间的军事平衡，打压塔利班。俄罗斯的判断可能是：如果美国确实打垮了塔利班，开始启动一个新的联合政府，俄罗斯能够控制北方联盟继而对新阿富汗政权施加影响；即使美国失败了，一个装备精良的北方联盟固守自己的北方地盘，也能形成一个俄罗斯的缓冲区，保障自己南部的安全。 军事美国军事塔利班俄罗斯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