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世界的地图》

（文 / 武夫）

本期新书依然不多。在两部中我们选取《改变世界的地图》加以介绍。

该书有个副标题：“威廉·史密斯和现代地质学的诞生”。威廉·史密斯(William Smith，1769～1839)是一位勘测员和主要靠自修的土地排水技师，他担任监督的那家公司专事修建运河，以降低工业革命后迅速扩展的英格兰城市用煤的运费。他的志趣和职业使他得以几乎单枪匹马地改变了讲英语的人群对含有化石的沉积岩层的看法，岩层记录了地球史，他的成就改变了人们的世界观。

史密斯是英国第一位伟大的地层学家和地层古生物学家。经过20余载的工作和多次反复修改，他绘制了第一幅不列颠诸岛的地质图，这一宏伟之举被标以《英格兰、威尔士及部分苏格兰的地层概图》。全图由15张纸组成，印制时间为1815年，但出版时间却耽搁了好几年。绘图比例为1英寸代表5英里。如将全国拼好挂在墙上，高为8.5英尺，宽为6英尺。图上展开长条的色带，描绘出地表岩层、延伸在底土上多达23种的沉积岩单元，其顺序是由史密斯花光了个人积蓄，不断地四处勘测而确定下来的。

尽管该彩色地质图最终出版时价格不菲，还是卖出了400多套。由于该图的广泛传播，而且史密斯编在图中的资料都来自第一手的观察，于是便改变了他的国人对自己的土地及其下埋藏的财富的看法。史密斯为景观增加了第三维，并展示了利用化石揭开地球的历史和发展的前景。在他的眼里，地球简直是透明的。

《改变世界的地图》的作者是西蒙·温彻斯特，他原先所写的《教授和疯子》(The Professor and the Madman)——两个奇特搭配的合作者成为《牛津英语词典》的主要编纂人——曾在1998年畅销。如同他先前的作品一样，这部有关史密斯故事的新作，仍是要通过讲述历史，说明一个人的重大发现如何能深刻地影响人类对世界的认识。

史密斯的观念完全是在艰苦的野外工作中独立获得的。虽说他博览群书，但对于此前或是与他同时进行的工作却一无所知。让-路易·基罗·苏拉维在其18世纪80年代出版的八卷本的《南法博物史》中，按照前后顺序化石的特点，将各种法国岩层加以分类；由亚历山大·布隆尼亚尔和乔治·古维埃合写的论文《论巴黎地区的矿藏地质》(1808年初版，后又出官方版《巴黎周围的地质描述》)也对巴黎盆地的广大土地做出了同样的成果；而相关的地层顺序概论早在1669年就由丹麦的医生、博物学家和神学家尼尔斯·斯坦森(史称尼古劳斯·斯坦诺)和其他人研究出来了。

尽管史密斯并非具备如此关键的洞察力的第一人，但作者对他的盛赞并非过分。光有观念是不够的，重要的在于把新的观念灌输到别人的头脑中并让人心悦诚服地接受。其实，史密斯早在1801年就已拟就了草图，但如同许多孤军奋战的人一样，他失去了捷足先登的机会，由于种种原因而推迟出版，他得到承认的时间也就姗姗来迟了。

他身为运河开凿者，不止歇地在英格兰的原野中四处奔波，他结识了一群又一群采集化石的人，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而设计运河的路线又必须绕过矿层和其他地况所在的地区，与此同时，一个重大的抱负也在心中悄悄形成：他要独立绘制一幅地质图。

虽说他是暗下决心，但他再也无法全心全意地恪尽职守了。起初他只是失去在萨玛塞特煤炭运河公司的职务，仅靠咨询工作糊口；最终他失去了一切，包括家庭和收藏的化石。他甚至还蹲过皇家的债务监狱(狄更斯在其小说中曾描写过这种监狱)，妻子也患上了精神分裂症。直到地图出版，他才苦尽甘来：部分财产得以归还，荣誉也接踵而至。晚年的生活还算舒适，他有了政府养老抚恤金，还有了演讲费，甚至拥有了荣誉博士学位。

他的地质图不但当时即有了即时效益，成为采矿、挖河、筑路、考古的必备参考，而且至今仍对具备地质知识的旅行者是准确可信的依靠。当今天人们享受着由那张启蒙发聩的地图的成果时，又有多少人想过，那是200年前由一个人靠双腿——充其量有时有一辆马车——一步步踏勘出来的呢？如此看来，该书作者无论给这位辛勤的普通人加上什么桂冠也不过分，而能够发掘出这样一个无名的默默奉献的人，也不亚于史密斯当年在一片片荒野乱石中找出化石与沉积岩，鉴定出其地质学上的价值的功绩呢。

当然，无论是史密斯的学识还是他的成就，都有不足及局限之处。比如，他认为英格兰的沉积地质，是以一种种特定的化石为特征的，而且很可能延展到整个地球。此外，他的目光始终未超越耶稣纪年。但他的开拓性思路却给了后人以极大的发展余地。他在进化论方面的创见后来就由拉马克和达尔文扩展、丰富为一门重要学科，并对整个人类的世界观起了根本性变革的作用。时至今日，我们但知后者，而不知先贤了。

作者温彻斯特将史密斯奋斗的一生用清晰而美好的语言描绘得丰富多彩。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挖掘出了有关史密斯的一些新材料，把那些有价值但缺乏可读性的丰富素材提炼成感人至深的读物，使该书既有地质学发展史的学术背景，又是一个人艰苦奋斗终生而为人类留下遗产的极富教育意义的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