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亚当斯》

（文 / 武夫）

本期新书中当以《约翰·亚当斯》最值得介绍。由于内容丰富，便不对它书再行评介了。

该书作者大卫·麦库卢9年前因写了哈里·杜鲁门的传记获得普利策传记文学奖，从而声名大噪。此次他动笔之初，本想写一部约翰·亚当斯和托马斯·杰斐逊的合传。几年前他在演讲中向听众说，他担心亚当斯无法和杰斐逊相配。是啊，托马斯·杰斐逊(1743～1826)这位美国独立宣言的主要起草人、第三届总统(1801～1809)，即使在我国，也该算个知名度相当多的历史人物；可是约翰·亚当斯(1735～1826)呢？显然知者甚少了。然而，作者着手研究之后，看法却有了180度大转变：杰斐逊能与亚当斯匹敌吗？目前这部约翰·亚当斯传中多次提及杰斐逊，但实际上在各方面，他只能退而居其次。作者原先的看法是有普遍性的，《开国元勋诸兄弟》以及涉及亚当斯和杰斐逊等人若干书籍的作者约瑟夫·艾利斯也毫不讳言他对亚当斯的偏见。因此，从历史判断的天平上看，这一“翻案”是革命性的。

亚当斯是马萨诸塞州农场主的后代，他喜欢讲话而且直言不讳；长期保留着农家的本色：他的手是“惯于自家剪枝、割草和劈柴的手”。同样，他的妻子阿比盖尔长期以来也是自缝自炊，自养家禽，自制黄油。她虽然博览群书，讲起话来却土里土气(作者虽未明说，亚当斯也是如此)。1850年代其孙查尔斯·弗朗丽斯·亚当斯在首次编辑祖父的遗著时，不得不仔细更正他的语言。亚当斯那种固执的真实本色是不容理想化的。

作者争论说，对美国早期历史的贡献，鲜有人超过亚当斯。1776年，用杰斐逊的话说，亚当斯是“独立的巨人”，是大陆会议中最负责任、力主独立的代表，也曾参与起草独立宣言。在1780年代任驻欧外交官期间，他确保了荷兰的一笔贷款，否则独立革命就会以失败告终。他在第一届副总统任上，“不遗余力地忠于华盛顿”，在担任第二届总统(1797～1801)时达到罕见的政治家水平：他开始了与法兰西共和国的和平谈判，采取调解方案，以致失去了许多联邦制拥护者并危及他在1800年的连选连任。他的那一段政治生涯出现了一系列有争议的事件：他作为美国外交使节坚持认为法国能够摧毁北美海岸的皇家海军来制止英国阻挠美国独立；他初期对法国大革命疑虑重重；他由衷支持组建美国海军——亚当斯最终都是正确的。

作者对亚当斯的赞誉，最突出地体现在肯定他坚持某些旧式的伦理道德上。当年，所有他的同时代人都异口同声地称赞他的一丝不苟的诚挚。诚如费城医生本杰明·腊斯所证实的：“他从不懂掩饰。”亚当斯夫妻二人还对公众职责有强烈意识，为此做出了巨大的经济和情感上的牺牲。

在18世纪后期，没有人在为合众国效力中发过财。亚当斯当然不例外，他在1777年说道：“我当了4年议员，但全部津贴……还不够付一个农工。”他家的生活来源靠马萨诸塞的农场，全由阿比盖尔经营。在他从政的多年间，夫妻二人各尽其责，始终分居。

作者之所以能够将他们的爱情故事当成全书的主线，而且叙述得一清二楚，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两地书”都保存完好。阿比盖尔由此在文学史上被称为“多产书信作家”。她的妇德母仪广受赞扬。她曾这样写道：“我相信男女有天生的具体职责和行为分工，只要你尽职尽责，那就是全部荣誉所在了。“事实上，她不仅是他的贤内助，也是他事业的最大支持者，最可靠的政治咨询人，最巨大的爱心之源。她的这种责任心，要求他们“为国牺牲”，她则要忍受丈夫不在身边之苦。夫妻二人在飞鸿传书中所流露的真挚深情非常感人。

亚当斯和杰斐逊在多方面都形成强烈对比，前者是个矮小墩实的新英格兰汉子，能言善辩；后者则是个瘦高的弗吉尼亚人，在公开场合不苟言笑，出现政争时态度隐讳。然而他们两人的生命又紧紧纠缠在一起。1776年，他们并肩为独立而奋争；1780年代，又在驻欧外交使团中共事，而且直到他们在独立宣言发表50周年的那一天同日逝世之前，始终保持通信联系。据作者分析，即使在1790年代二人发生政治分歧时，他们仍有许多共同点：都不信任亚历山大·汉密尔顿(1755～1804，大陆会议代表，为首任财政部长，主张建立中央银行和加强中央政府等)，都想与法国谋求和平，等等。

作者指出，杰斐逊缺乏忠诚与毅力，有时首鼠两端，甚至自相矛盾。遇到遭谴责的尴尬局面时文过饰非，不敢于承担己责。在献身公务上，杰斐逊也难与亚当斯论伯仲。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在1776年夏都曾一心想退出大陆会议。但由于独立战争进展不利，亚当斯当即写信给妻子，说国家需要他，遂坚守岗位。翌年，大陆会议只有20位代表时，亚当斯再次出席，并写信敦促杰斐逊不要在家闭门不出。出使法国时，亚当斯是毅然决然别妻而去，而杰斐逊则是在妻子亡故后，才姗姗出发。

二人的理财之道和生活方式也大相径庭。杰斐逊追求时髦，喜欢在费城、巴黎和伦敦购物。他租赁多处豪华住宅，并为装修而欠债，奴隶不尽他意者则出售。而亚当斯则生活俭朴以收支相抵，家族在昆西的住宅扩建时，用的是阿比盖尔的储蓄。他们夫妻都反对蓄奴制，为女权呼吁。

作者指出，杰斐逊以独立宣言主要起草人而享誉于世，但几天的奋笔疾书能与多年坚持不懈的奉献相比吗？ 独立宣言约翰亚当斯亚当斯杰斐逊美国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