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寻访非洲狮的足迹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田野)
2000春天(在非洲我们只说旱季或雨季)某个晴朗的早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我们一行七人开着两辆“陆地巡洋舰”出发了。略略打开一点车窗,我直到现在还坚持说非洲是有自己独特的味道的,很多去过非洲的同事都有同感。那是一种混合了田里烧焦的秸杆、芒果花、香茅草味道的淡淡的甜味,让人沉醉。
一小时之后,我们的车停在一个院门前,这就是野生动物园的入口。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卫让我感到我们不是去游玩,而是进入国内某个军区大院。
汽车沿着一条蜿蜒的小柏油路前行了大约两公里就下了土路,开出一段距离,我们遇到一个石头堆,上面有一个破烂不堪的路标,依稀能够辨认出几个字母。黑人司机乔告诉我们那上面写的是斯瓦西里语,意思是野牛。我们四处张望,哪里有什么野牛?乔乐了,说这里挂个牌子仅仅是表示这里是野牛经常出没的地方。我问乔今天有没有可能见到非洲狮。乔说没准,他来过这里很多次,只有6成可能性见到狮子。况且狮子是在凌晨觅食,最好早上4点左右来,一般七八点钟来到这里的时候,狮子早就吃饱喝足找个阴凉地歇着去了。
“快看,野牛!”老张喊了一嗓,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离我们200米左右有一群非洲野牛在安静地吃草。非洲野牛全身黑色,肩胛骨前凸,显得十分魁梧。乔减低挡,小油门慢慢朝野牛群的方向开去,车子在大大小小的土坑和约一尺多长野草中颠簸。开到离野牛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野牛群集体小跑,跑到离我们50米左右时,它们似乎感到比较安全了,有的牛甚至回头看这边一白一绿两个发出低沉轰鸣的怪物。一时间,我有一种感觉:这里不是野生动物园,而是现代人类馆,自由自在的野牛连门票都没有买就可随便参观我们这些关在现代文明中的人。
汽车在土路上颠簸,太阳完全照亮了周围。草原上非常安静,如果停车熄火,几个人都不说话,就可以听见所谓大自然的声音,那是一种令人的耳朵变得敏感起来的似有似无的嗡嗡声。我们陆续看到了高傲得像是贵族的鸵鸟,野猪妈妈带着她的孩子,一大群惊慌失措的斑马,还有正在贪吃树叶的长颈鹿。可是,我们想看的猛兽呢?
乔指着前面一大片褐黄色的野草说:“那里说不定就有一小群狮子在看着我们。”其实狮子对人的反应很像猫,只要消除了对你的警惕是不会主动攻击的,但是为安全起见,整个野生动物园严禁下车,惟一的一个休息点还被铁栅栏围起来了。
我们把车开进指定休息地点,下车简单吃了点东西,还喂了几只老脸皮厚的狒狒,他们乞讨食物非常职业,就差向你作揖鞠躬了。大概是非洲狒狒,不懂我东土的礼仪。饭后,我们让乔带我们去找狮子,因为那是我们最想见到的动物。
也许是血糖浓度变高的原因,也许是内罗毕2000米出头的海拔高度,尼古丁也没能压制住我的瞌睡,我慢慢合上眼皮……梦见我用望远镜向笼子外面观察,而动物们都在嘲笑我,一个木牌挂在笼子旁边:黄种人,男性,原产中国,每年三四月份……
车忽然停了下来,我被惊醒,原来是前面那辆丰田沙漠王出了问题。乔告诉大家一个悲惨的消息,离合片烧了。我们商议了一下,决定让三菱去拖丰田,出了动物园再想办法。乔告诉我们这里是狮子经常出没的地方,手脚要快,装好牵引绳马上上车。我们下了车,在踏上非洲草原的那一瞬间,我发誓那种感觉和在休息地不一样,也和车上不一样,我在青岛看到无边的大海曾经有这种感觉:一种回归自然的激动或是冲动。
牵引钢丝绳被装上了,我们三人站在丰田后推车。我们三人一起用力,前车发出一阵轰鸣,“嘣”的一声,钢丝绳断了:两艘“巡洋舰”不是一个级别的,后一辆车太重了。正当我们在争论是用剩下的一截钢索再试一次,还是弃车求援时,一丝凉风吹过,一小片乌云飘了过来。我们突然意识自己站在狮子经常出没的地区,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后大家可能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争论,周围一片死静。我们不再考虑,很快进了前一辆吉普,决定弃车求援。
后来,我们在一家法国电视台野生动物栏目组的专业设备帮助下,用悍马越野车,拖动我们的沙漠王的是一根和汽车上的保险带差不多细的降落伞带。
直到今天,每次回忆起这次历险,我都会感到背后有一双会反光的绿幽幽眼睛在盯着我,从那一次之后,我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后脊梁发凉。
其实狮子对人的反应很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