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玩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吴晓东 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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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警方在巴塞罗那展示缴获的迷幻药(法新社 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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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鲁的一次销毁毒品的活动中,将装有可卡因的袋子扔向熊熊燃烧的大火中(路透社 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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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洁爽 摄)  

High不High?爽不爽?

《摇头玩》是一张CD的名字,封皮上印满了红色、白色、黄色和褐色药片与药丸的图案,上面有这样一句话:“让666都靠边站的超重量级CD,惟一欧、美、亚同步摇头忘忧。”2001年3月1日晚上7点多,刚刚手术后不久的波波一边把这张碟放进音响,一边说,“这是一张老碟,不知道现在他们(吃摇头丸的人)听什么,可能会有更好的,但我们那时候就听这个。”

1998年,25岁的波波在一家很正规的公司上班,她的一个女朋友在靠近三里屯的地方开了一个酒吧,当时,这条离三里屯很近的小街上还只有两个不大的酒吧。朋友的这一个,波波和一群朋友建议做一个摇滚酒吧。朋友的妹妹和很多搞摇滚乐队的人很熟,于是就在开始营业的时候,请了许多乐队到酒吧演出,但波波的朋友对摇滚没有兴趣,酒吧的生意也不怎么好。

波波有一段时间没去朋友的酒吧,再去的时候,推开门,里面全是人,人中间全是烟,不大的舞池里全是摇着头跳舞的男男女女,波波知道,朋友的酒吧成了吃摇头丸的人们聚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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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说,那时候他们吃的药叫“蓝蝴蝶”,绿色,大约150到180块钱一粒。第一次吃,朋友给了波波半粒,结果吃下去没有什么反应,就又吃了半粒,大约半小时后,波波进入了状态,也就是说:“high”了。后来,波波每个月都要和朋友这么聚上几次。吃药时候,为了防备警方的突然检查,七八个或者八九个朋友靠在熟悉的酒吧包间里,茶几上摆满了酒,脚也放了上去,人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跟着音乐,不停地摇头或者点头。

尽管不能和外面的人群一起High,波波仍然很喜欢那种感觉。她说:“什么也不想,完全跟着音乐的节奏,很轻松,但就是停不下来。最重要的是音乐,不能停,一停下来就特别难受。就像我们现在听的碟,曲子之间完全没有停顿。在迪厅里,要有一个很好的DJ来打碟,既不能停顿,还要把乐曲顺畅地连起来。”有时候,他们在一起吃药,药力还没有完全消失,也就是说,还没有“High”完,而那家酒吧却要关门了。波波说,这是最难受的时候,要换地方,又特别舍不得离开音乐。于是,谁的车上有摇头音乐,大家就抢着上谁的车。

有一次,天已经亮了,酒吧要关门,但是波波还没有“High”完,于是,酒吧的DJ,也是吃药的朋友,就开着车,放着摇头音乐,带着波波在城里来来回回地转悠。

波波那些吃药的朋友大多都很有钱,做生意挣的或者不知道怎么来的,像她这样在公司上班的很少。程序大致是这样的,下午三四点钟,朋友约她洗头,做头发,然后召集一大帮人吃饭,吃完饭,开车到熟悉的酒吧,进了包间就开始了。一般会玩到第二天早上七八点或者八九点,这时候,药劲过去了,感觉累和不舒服,就会去洗桑拿,在那里睡到下午。一般的,波波就走了,而她的朋友,有的时候会接着玩。

波波拿出了一张和她的一个朋友在一间地下迪厅里的合影,两个很酷的女孩,刚刚吃完药,很舒服的样子。波波说,那一天,这个女孩子是主角,因为当天是她的生日。

由于男朋友反对,后来波波离开了那些经常在一起吃摇头丸的朋友。尽管波波说他们一些男男女女的朋友聚在一起并没有因为吃药而做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但是,她从来没有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去这样的地方玩。她说:“我想,我的那些女朋友们也没有带过她们的男朋友。”

现在,波波依然很怀念那些日子,波波说:“那才叫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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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迷幻药品联系紧密的锐舞聚会是许多追求享乐主义的年轻人最喜欢参加的活动(上左、上右、下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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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中查获的摇头丸及装在香烟盒中的“K”粉(齐洁爽 摄)  

“不仅仅是我们这样的人才吃药”

尽管武汉警方拒绝透露目前武汉市娱乐场所消费摇头丸的情况,但最新的案例有两个:3月4日,武汉江岸公安分局缴获“摇头丸”300粒。前几天,武汉市公安局水上分局缉毒大队刚刚破获了一起今年最大的贩毒案件,缴获“摇头丸”1000粒(350克)、大麻840克。知情人介绍,武汉的摇头丸可以达到这个数字的数十倍。

3月3日晚上8时,武汉靠近江边的一家迪吧显出这个位于交通要道的中心城市另类的一面,身穿黑色吊带裙的丽丽表情有些夸张,也有些颓废。她一边抽烟一边和熟识的人点头打招呼,在这里,巨大的音响淹没了人们说话的声音。从丽丽16岁第一次被同班女生带进迪吧,就一发不可收。初中毕业,她几乎每天“泡吧”,她的女伴还有七八个,都是“泡吧”时认识的。丽丽丝毫不隐讳“摇头丸”在迪吧的存在,“这没什么,泡吧的少男少女大都接触过。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生活技能,社会把我们遗忘了,你理解吗?只有摇头丸可以让我们找到自我。”

丽丽闪身进入已经沸腾的舞池,近乎疯狂地甩头、振臂、扭体。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疯狂的人群顷刻间将她淹没。半小时内,不时有女孩滑入舞池。丽丽回来时呼吸急促,嘴里散发出大麻的味道。丽丽说,他们刚刚服用了摇头丸。

“不要以为只有我们这样的堕落青年才服食摇头丸,一些在生活中遭遇挫折、下岗、有身份的中年人同样爱好此道。”“服用摇头丸后,周围只有你自己,一片模糊,空洞,听到强音乐,你可以剧烈的运动。你能感觉自己游离到整个社会之外,社会、个人、家庭将不再属于你。”

晚上10时许,丽丽的手机响了,她的女伴们正在另一家迪吧等她。在一个吧台前,丽丽找到了她的8名女伴,她们正和几名男孩子喝酒。凌晨2时,有人已经有了倦意,但丽丽和她的女伴还要到下一个迪吧玩到早上6时。

丽丽说,在武汉市场,一颗摇头丸可以卖到400元,主要在各个迪吧场所出售,还可以在一些固定地点买到。当然,购买摇头丸是要认人的,以前一些公安便衣和报社记者来买,由于对不上暗号被发现。在公安部门集中整治时,黑市上价格还要翻番。

音乐、啤酒、大麻和让人大汗淋漓的温度

3月2日是个周末,20岁的阿琪和一大群朋友从苏州开车到上海来玩。晚上11点,靠近衡山路的一个迪吧,只穿了一件吊带裙的阿琪已经热得满身是汗,短发和衣服贴在了脸上和身上,和她一起来的男孩们则脱光了上衣,跳到音箱上不停摇头。

在这间迪吧里,阿琪和她的朋友们刚刚分享了一支大麻,是以100块钱3支的价格买来的。每个月都有几次,阿琪他们会到上海来,以前经常去的地方是今夜星光迪吧、华尔街迪斯科广场和经纬线迪吧这样的地方,在那里,摇头丸和大麻几乎都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除了当时使用以外,他们还会买一些带回苏州,因为这里的东西又便宜又好买。

阿琪说:“音乐、啤酒、大麻,还有大汗淋漓的温度,都让药的效果更好。吸了大麻以后药劲来得特别快,我好像一下子就到了极乐世界,心都被掏空了,身体似乎要融化在音乐的节奏里。抱着迪吧的柱子,我可以一口气摇上三个钟头,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阿琪不知道,除了大麻以外,有的摇头药丸里掺了玻璃砂,这些玻璃砂会割破胃里的毛细血管,让药力更快发挥。

其实,阿琪他们所在的苏州也有这样的迪吧,摇头丸这样的药片已经渗透到了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在互联网上可以看到这样的广告:“我不在聊天室,就去摇头,摇头玩,摇啊摇。Let's go.摇头去,去哪儿?天行健俱乐部。go!go!go!”后面的落款是辽宁盘锦天行健俱乐部有限公司。在这个城市,有一段时间,迪吧里出售的大麻和摇头丸可以像超市里的商品一样方便地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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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丸如何影响大脑

1 摇头丸首先影响产生血清促进素的神经细胞。血清促进素是大脑中负责在神经细胞之间传递信息的数种化学物质之一。产生血清促进素的神经细胞位于脑干附近,带有名为“轴突”的线状延伸物。这些血清促进素与移情、欣喜等感觉的产生有密切关系。

2 轴突的长度可达30厘米左右。通常情况下,血清促进素在电讯号沿轴突传递的过程中产生。血清促进素贮藏在堆积在轴突末稍的成簇囊状物中。

3 外界信号促使满荷的囊状物向神经键分泌血清促进素。部分血清促进素被邻近的神经元接收,继续电讯号的传递;其余的血清促进素被酵素破坏或被原神经细胞回收。

4 摇头丸迫使神经细胞在即使没有电讯号刺激的情况下也在一瞬间释放出所有贮藏的血清促进素。

5 超量的血清促进素可损害轴突末稍。一些研究显示,神经细胞会因此死亡:另一些研究显示,神经细胞有可能幸存但只会畸形生长。

摇头丸的诱惑

摇头丸在中国出现只有3到4年的时间,在欧美,摇头丸作为寻刺激的主流品是在20世纪80年代。在美国1985年宣布其为非法之后,这种药品仍在社会边缘存在。过去几年里,摇头丸比其他毒品更加广泛地流传世界,在香港和新加坡,滥用毒品人口比率全面下降,但吃摇头丸的人数却陡然上升。在日本,警方和海关在2000年前9个月中查获了68000片摇头丸。同年6月,香港警方在一次突袭中拖走了32万片摇头丸。

2001年2月1日,在美国旧金山的金门俱乐部召开了一个为期一天的关于摇头丸现状的国际会议,专家们讨论了摇头丸在临床医学中的使用、对潜在神经毒性的研究和摇头丸形成的文化现象,包括为娱乐和在锐舞派对中使用摇头丸。发言者当中包括被称为“MDMA之父”的亚历山大·舒尔金。

在这次会议上,官方组织的报告显示了全球范围内摇头丸的使用在最近几年里出现了火箭般的上升速度。调查数据证明了在十几岁的年轻人当中,其他非法药品的使用量下降的同时摇头丸的使用数量大量上升。美国毒品强制管理局报告了有组织犯罪在分销摇头丸中的作用,紧急情况管理局提醒说最近的数起和摇头丸有关的死亡和大型的锐舞派对有联系,国家药物滥用协会的研究者引用最新的发现指出,即使很小用量的MDMA也会对神经系统造成确定的损害。

那么,用摇头丸图什么?

中国军事医学科学院的一位毒品研究专家说,摇头丸具有强烈的中枢神经兴奋作用,它能给服用者带来“大约6个小时的极度兴奋”。从技术上讲,在你吞下药丸半小时后,你开始感受平静、入神和精力充沛——来得并不急,而是很清晰地发生。吗啡让人放松可有时令人迷糊,LSD迷幻药催人麻木,摇头丸一点也没有那些立即发生的沉迷反应。

不仅如此,亚历山大·舒尔金在1978年出版了关于麻醉药对人体作用的科学论著,提到这种药的多功能性质。舒尔金说这种麻醉药“能够对于所有的人可以变出任何东西”。他后来回忆,这药治愈了一个人的语言障碍和另一人严重的用药出错后的病症。一个被媒体报道的摇头丸在医学上应用的病例是这样的1997年的一天晚上,在美国的一个城市,苏和谢恩·斯蒂芬坐在一起,谈起谢恩的癌症。这对夫妻送走他们的三个孩子,锁了门,收好汽车,这样便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一个朋友推荐他们使用摇头丸,不过他将之称为“麦德麻”(MDMA),还说临床医学家早在20年前就使用它来试着解决疑难之症。从那天晚上苏和谢恩就开始用了,而且苏逐渐相信“麦德麻”延长了他们的婚姻——或是谢恩的生命。

不过,对于大多数中国消费者来说,价格昂贵而且非法的摇头丸似乎并不仅仅是一种助兴的工具,它还显示出更多的象征意味。在北京东郊的一个舞厅里,一个23岁的男孩说:“非法的事情更加刺激,但是,如果你有路子,谁会管这样的事情呢?现在的社会,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爽上几分钟。以前,我们的爹妈可买不到这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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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些城市,摇头丸和大麻居然可以在迪吧方便地买到(宏江 摄)  

MDMA之父:摇头丸从减肥药到“精神治疗药物中的的青霉素”

摇头丸给人带来的快乐并不是与生俱来的。MDMA在出现了70年后才以摇头丸的形式成为声名狼藉的软性毒品,它的医疗作用也一直受到争议。在MDMA的发展历史中,亚历山大·舒尔金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

1913年,一家名叫默克的德国公司获得MDMA的专利,传说它被当作一种减肥药出售,并且有很多奇怪而滑稽的副作用,尽管实际上它从未走向市场而且没有病人使用的记录。下一次它引起人们的注意是1953年,美国军队委托密歇根大学为一些药的军事应用进行试验。民间传说它被当作一种实际存在的药品进行测试,但是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亚历山大·舒尔金被称为MDMA之父,或者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继父。在获得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生化博士以后,舒尔金为一家化学公司发明了一种卓有成效的杀虫剂,为此,公司给了他一间实验室让他自由研究。在酶斯卡灵(一种致幻剂)的研究上取得突破以后,舒尔金利用这个机会来研究迷幻剂。一个被大家接受的研究迷幻剂的方法是观察好斗的鱼是如何改变它们的习性的。但是这里也有问题:鱼不能说出它们的感受,而且,你看到的哪条鱼不是处在快乐的状态呢?舒尔金的解决方案是“服食并且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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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是使用摇头丸最多的欧洲国家(法新华 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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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是世界上对毒品管制最严格的国家之一,每年处决的毒贩人数居全球之首(齐洁爽 摄)  

结果,那家化学公司尴尬地发现自己拥有一些流行的街头毒品的专利并且中止了对舒尔金的支持,但是舒尔金在以后的好多年里继续在他自己和一些经过挑选的朋友身上试验新的药物组合。依靠舒尔金非凡的个人魅力——包括他不带偏见的自由但是有争议的观点——他赢得了许多有力人物的尊重并且直到今天还可以继续他的研究,美国政府完全支持他的行为。他的体验在名为《我所知道和热爱的迷幻剂》一书中有详细的记述。MDMA只是他所详细描述的179种精神药物中的一种,但是MDMA或许最接近舒尔金发现一种治疗药剂的理想。

退休以后,舒尔金继续向别的临床医学家介绍MDMA并且教他们如何在临床中使用。当然,这些医生首先在自己身上使用。舒尔金坚持认为,除非医生自己已经完全对这种药物有彻底的了解,否则他就没有权利把这种药物用在别人身上。许多受过指导的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把这种知识和技术在国际上广泛传播。

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舒尔金的MDMA疗法中获益,舒尔金的一个老朋友估计大约有4000人左右。最先使用MDMA的精神治疗医师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发现了一种有价值的新工具。一位精神治疗专家说:“MDMA是精神的青霉素,只要你见过它起的作用,你就不会放弃使用。”同样,他们也意识到,如果一旦MDMA成为一种流行的街头药品,它就会像LSD一样成为非法的玩意儿。他们认为应该做尽可能多的研究,同时,尽可能避免让这种药物和公众发生关系。从某种意义讲,他们相当成功,直到1984年,MDMA才逐渐被人用于娱乐。

如果MDMA是如此神奇,那么它为什么没有被任何一个大的制药公司推向市场呢?一个原因是这种药的商业潜力有限,另一方面,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禁止MDMA的人体实验。不过,MDMA商业开发最大的障碍或许在于它已经获得过专利——尽管这种专利已经在很多年前失效了。一种药物不能第二次获得专利,但是,在推出一种新药之前,一个制药公司必须证明它作为一种药品的安全性获得了保障,这需要长时间的昂贵试验,而获得回报的惟一途径是通过拥有专利获得独家销售的权利。

1977到1985年间,MDMA的实验性精神病学的临床应用范围很小,而且,谁也没有发现它作为一种舞会药的潜力。

直到1984年,这种药品仍然是合法的,它开始在美国的大学生中广泛使用,并且有了新的名字“摇头丸”。在达拉斯和得克萨斯的福特堡,摇头丸甚至可以用信用卡在酒吧里购买,在那里,被雅皮士们当作了可卡因的替代品,甚至那些从来不服食毒品的人也开始使用。正是这种公开的、毫不掩饰的使用导致了它在法律上遭到禁止。

亚历山大·舒尔金认为:“西方社会中根深蒂固的清教徒式的道德规范影响了对药的使用。为快乐吃药是禁止的,但是为了减轻病痛吃药是可以接受的。实际上这中间并没有严格的区别:如果有人‘受到忧郁的困扰’,但是一个药片使他感到快乐,那就是一种治疗并且可以接受;但是如果一个被认为是正常的人服用一种可以使他感到快乐的药片,他就是在某些非常不能被接受的事情上放纵自己,当然,烟草和酒精除外。”

MDMA的毒性作用

但是,决非所有的医学专家都像亚历山大·舒尔金那样对MDMA充满感情,中国药物依赖研究所的刘志民副所长是国内研究摇头丸的专家,他对本刊记者说:“鼠和灵长类动物实验表明,MDMA可损伤5-HT神经元末梢,这种作用与投药剂量有关,大剂量MDMA可诱发动物惊厥。人类使用MDMA后20到60分钟出现急性毒性反应,2到3小时达到高峰,作用持续时间6到8小时。”

刘志民在提供给记者的《“摇头丸”滥用情况调查报告》中详细表述了MDMA的毒性作用,他写到:MDMA的急性中毒的躯体症状有体温升高,出汗,口干,心跳加快,肌肉震颤,痉挛,颚张力增加,咬牙,头疼,失眠,食欲下降,呕吐。急性中毒的精神症状有焦虑不安,欣快,情感反映强烈,随意性动作增加,自我控制力下降,亲密感增加,幻觉和分离状态。其他行为表现为性敏感性增加,但男性的勃起能力下降。

MDMA急性期过后的24到48小时进入冷漠期,这时服用者会出现疲乏,肌肉疼痛、头痛、抑郁、情感淡漠等症状。MDMA的致命中毒的血浆浓度为0.11-1.26mg/L。1987年,美国的道林首次报告了5例服用MDMA猝死病例,此后,因使用MDMA导致的中毒死亡在世界各地不断有报道。死亡的原因主要有:诱发心脏病发作死亡(如室颤、心率失常、心肌缺血);高热综合症,包括代谢性酸中毒,弥漫性血管内凝血,急性肾功能衰竭;中毒性肝炎导致肝功能衰竭;药效作用下发生意外导致的死亡;多药合并滥用(包括与酒精同时滥用)中毒。

MDMA长期使用慢性中毒导致的精神障碍包括:分裂型精神病,自杀倾向,自我感消失和环境失真感,幻觉,惊恐发作,认知障碍(如记忆缺失)和回闪现象等。

摇头丸的危险

摇头丸与其他毒品不同,和它的流行相反,麦克公司合成这种MDMA药品时,并不打算把它发展成日常服用的麻醉品。对于一般的使用者来说,摇头丸有什么危害?这是我们想知道的。

1953年密歇根大学的秘密实验中包括MDMA麻醉药。当时冷战仍在继续,士兵需要研究一些物质作为其潜在武器。密歇根大学的研究发现,没有哪种化合物成份有明显的致毒特征。尽管据称MDMA比从仙人掌中提炼的酶斯卡灵迷幻剂更多毒性,如果服下大剂量摇头丸,比如立即咽下14粒目前纯度最高的摇头丸,那会要了你的命。

还有长期的危险。通过强迫性排出血液中的复合胺,MDMA挽救释放这种化学品的脑细胞,这种脑细胞的变化可能是永久性的。一位专家给动物服用与一粒摇头丸所含MDMA剂量相当的药品,发现血液中的复合胺显著下降。

或许,摇头丸最出人意料的危险是中暑带来的严重后果。由于服用摇头丸之后会在拥挤闷热的锐舞聚会中长时间的跳舞,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又得不到足够的饮水,因此,过热甚至会引起死亡。研究人员对老鼠的实验显示,服用了摇头丸的老鼠甚至不能像正常状态那样通过减少运动和尾巴散热来抵御周围的高温环境,这说明服用摇头丸会对温度过高失去敏感,因而变得危险。

相对于长期的心理依赖,感冒和其他感染的威胁更为现实。锐舞过程中频繁的身体接触和摇头丸药力过后的极度疲乏大大降低了人体的抵抗能力,而感冒是导致死亡的重要原因。同时,另外的危险来自服用摇头丸以后相对难以控制的行为和话语。

从美国到欧洲,又从英国回到旧金山,摇头丸成为锐舞聚会中的宠物

摇头丸成为流行的毒品之前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流行,其中包括为某些宗教目的而使用。摇头丸在欧洲的传播就受惠于印度教法师Rajneesh,当他身穿橙色衣服的信徒们离开俄勒冈的修炼地时,他们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把摇头丸带到了欧洲。

锐舞聚会开始于1987年在嬉皮士聚集的度假岛屿伊比沙,在那里,摇头丸在通宵舞会上加入了LSD和大麻的行列。在英国,锐舞舞会以巨大的室外舞会和仓库舞会两种方式进行。

为了避免有人利用法院的传票干扰锐舞舞会的举行,事先秘密准备好仓库,但出售的门票上没有地址,只有一个当天晚上可以联系的电话号码,告诉你聚会的地点。由于住在两英里外的人都会被锐舞的音乐吵得整夜无法入睡,锐舞引起了强烈反对,1990年,英国政府通过了一项法令。才有效地阻止了这种大规模的聚会。

阻止的后果是锐舞者组织了自己的俱乐部。“曼彻斯特庄园”在1988年创造了今天已经被熟知的模式:DJ们决不开口,但是用那种敏感的、像刮擦一般的曼彻斯特音乐刺激跳舞的人。他们把摇头俱乐部带到伦敦、欧洲大陆和摇头丸的故乡:加利福尼亚。这时,摇头丸的使用渗透到英国社会的各个角落,并且在1991年到1992年的冬天达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警察查获了大量摇头丸加剧了这种状态。贩卖者用各种药片冒充摇头丸并且发了大财,结果是失望的消费者转而使用LSD,一个简单的原因是它没有假货、而且食用剂量更小(比MDMA的剂量小1000倍),更容易买到,通常是做在一张邮票大小的纸上,使用时舔食这张“邮票”就行了。

旧金山的一位移民官所说:“英国锐舞者在1991年冬天袭击了旧金山,突然之间,我们被这些来自英格兰的家伙们包围了,他们带来了新的感觉、新的衣服款式。”

一位作家描述了这种疯狂的场面凌晨两点,近6000人挤在旧金山时尚中心地下如同洞穴般的舞厅里,他们扭打着,拥抱着,淹没在喧嚣在水泥墙壁、地板与天花板之间的声音与光线中。如同《幻想曲》中的魔法师弟子一样,DJ操纵声音的波浪来指引情绪的流动。他像一个高级祭司一样挺直身体站在音量显示经常接近极限的调音台前,没有人能够逃脱他的音乐符咒。无情的舞曲音乐几乎完全由低音组成:每分钟118至126拍的节奏伴着毫无表情的人声与换碟时的嘈杂。节拍渗透了你的鞋子,像潮汐一样涌入你脚底,冲击着你的身体;灯光随音乐一起搏动回旋、抽打着舞蹈者头顶的电视中放映出现场跳舞的人群并配以迷离变幻的几何图像。激光束穿过人造烟雾,把五颜六色的光束断片投在舞蹈者的身体上,舞厅的墙壁与天花板上,仿佛巴格达夜空里的曳光弹。

没有参加过锐舞聚会的人很难体会那种感觉。“我走进那个地方,很快变得无法说话。远处墙上的镜子被音乐震得卡嗒卡嗒响,到处都是旋转的激光束。音乐击中了我的身体,我开始舞动。我不认识的人在我口渴时给我水喝,人们还分给我糖果。这一晚,我是音乐的一分子,我是宇宙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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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丸的名称很多,但是基本的化学成份都一样

目前,东南亚是除了美国之外摇头丸最为泛滥的地区

从LSD到摇头丸,关于锐舞和迷幻的理想

使用摇头丸使参加锐舞聚会的人能够更加地持久地进入那种彻底投入的状态。“我们好像在漂流,很轻松,很温暖……我们融入人群中,身体与音乐融为一体,一起被传送、被变形……我们随着鼓点一齐冲向节奏的等高线……”“没有人打架,没有人哭泣,人人都在微笑,这里没有性别歧视,没有年龄歧视,没有种族歧视,大家和平相处……很美。”

这种迷幻的感觉被参加者赋予了一种理想色彩。一个酷爱锐舞派对的姑娘说:“锐舞精神的核心是一个新的英语单词,叫做Plur:P代表和平(Peace)、L代表爱(Love)、U代表团结(Unity)、R代表尊重(Respect)。”

其实,这种关于迷幻的理想长期以来都存在。在摇头丸之前,依赖的主要药物是麦角酸二乙胺(LSD)。滥用者的借口是,LSD能提高对审美的敏感性,增进创造能力,增进直观的经验,增进内省力,并且可以促进性欲。

1943年春天,在瑞士Sandoz药厂担任研究工作的阿尔伯特·霍夫曼合成了这种叫做LSD-25(Lysergic Acid Diethylamide)的药物。这是用来治疗一种自中世纪就开始流传于欧洲的怪病——“圣安东尼之火”的新药。不过,霍夫曼意外地发现了它的致幻作用。战后,LSD和其他实验室的幻觉剂的使用范围局限在一小批领取高薪的精神病学家以及他们的上流社会主顾的圈子里。

到60年代初期,迷幻剂找到了名声不佳的主顾,它被黑特-阿什伯利街上那些游手好闲的青少年和格林威治村的颓废派诗人大力推崇,被当成拯救千疮百孔的文化的救星。

或许,LSD最大的贡献在于催生了“感恩而死”这样伟大的乐队。一直到1995年8月9日Jerry Garcia的去世,Grateful Dead都是美国60年代旧金山迷幻乐浪潮所产生的迷幻乐队(acid band)中最长寿也是最著名的乐队。在60年代的旧金山,Grateful Dead就是Acid Rock的代名词。他们参加了Ken Kesey博士的迷幻剂实验,而后来Stanley Owsley为他们长期提供LSD,所以迷幻药的影响也在乐队的作品中显露无疑。就像60年代旧金山迷幻乐浪潮的其他摇滚乐队一样,他们将服用药物后的那种空灵的幻觉和乐队的现场演出结合起来,逐渐形成了独特的乐队现场表演风格。在长达30多年的巡回演出里,乐队带有迷幻色彩的现场演出也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全世界歌迷。

锐舞不能创造美好生活的一切,摇头丸也不能

20世纪60年代,数以千计的青少年迷幻剂服用者都赞同杜邦公司的一句口号:“化学创造美好生活的一切。”今天,尽管拥有数以百万计的使用者,人们也并不相信摇头丸这种药片能使他们的生活完全不同。根据统计,在摇头丸使用最为泛滥的美国,经常服用的人数不到1%。

大多数的科学家和医生认为,摇头丸对人体损害的机理和过程还不是十分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决非像大部分服用者想象的那么安全。他们的工作是:进行摇头丸在治疗和娱乐使用两方面的研究,更进一步搞清楚摇头丸如何对人的大脑产生作用,减轻摇头丸使用的危害。

和朋友们一起吃摇头丸的时候,波波曾经走到了黑社会的边缘。自从和那些朋友分手之后,波波再也没有试过。提起原来的那些人,波波说:“大家都不吃了,忙着挣钱去了。”和20世纪60年代把迷幻剂赋予更多的理想色彩和政治色彩不同,波波说“吃摇头丸不就是为了玩儿嘛,大家在一起High一下,干吗找那么多麻烦?”

根据公安部门公布的资料,国内目前发现的摇头丸有200多种,中国药物依赖研究所的刘志民副所长说:“这些都是制造者和贩卖者做成不同形状,起不同名字,成分大致是一样的。”不过,不可避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有的人以为自己服用的是摇头丸,其实是别的东西,但是他们又表现出很投入的样子,波波称之为“假High”。

(图片除署名外均为本刊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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