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人身功击”时代的到来？

（文 / 甄芳洁）

生物伦理学家、社会学家自从去年人类基因图谱公布后日渐衰弱的神经，在2月9日，突然遭遇强刺激。

预期中让人手足无措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第一桩。美国的北圣菲铁路公司成为第一个因借助基因技术实施就业歧视而被起诉的法人。

以美国德克萨斯州为总部，绵延33500英里，势力覆盖美国28个州和加拿大的两个省，有4万多名雇员的这个北美洲的铁路老大，这次栽在6名工人手里。Garyavary就是其中的一位。作为一名工人，他原本是同公司其他124个雇员一起因职业病“腕隧道综合症”向公司总部要求赔偿，他依据程序给总部递交了一份自己的医疗检查报告。几日后，他收到了一封信，后来作为呈堂证据的这封信的复印件上写道：为求客观公正起见，你还需要

再接受一位公司指派的医生的检查，……

这位公司指派的医生让Garyavary提供一份血样。在他妻子同这位医生的交谈中，无意中得知这份血样将被送去做基因检测。敏感的妻子最终导致了这场交锋。后来他们才得知，还有一位雇员因拒绝做此类试验，曾遭到

解雇威胁。

人的隐私、权力，甚至生命本质可以被一而再地破译，但资本家与劳工的死对头脾气似乎难以改变。北圣菲公司从去年开始，在其医务部门的建议下，决定向世界头号工作场所杀手——肌与骨骼功能紊乱(每年全美有180

万人患此症，60万人因此丢掉工作)宣战。其他医师断定这种病症是重复键盘操作的结果，而北圣菲却想证明这与工人的先天基因缺陷有关，“这个责任不应该由公司来负”。于是在没有告知员工的情况下，他们对该公司

提出职业病赔偿要求的125名雇员中的18个做了基因测试，检测他们的17号染色体上是否存在理论上会导致这种病症的变异。

随之而来的抗议风暴，差点让这个铁老大脱轨。北圣菲公司的发言人说，此事的后果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因为以前联邦官员们对待这种事情经常是要求开一个会，或者简单的调停。北圣菲公司承认对雇员进行过基因测

试，但并没有强迫或威胁。他们打算60天后停止检测，并“利用这段时间评估目前的局势”。

短暂的张望、思虑后，所有行使法律权力的人又攥紧了传统的权杖，声称坚决维护奋斗了几个世纪的人权、尊严与自由。第一次处理种族、性别、年龄歧视之外的基因歧视，美国公平就业机会委员会表现得非常果断，就

像这个委员会的主席Idacastro所言，“尽管科技的发展让法律的保护失效，但我们面对这样的侵犯行动非常迅速”。美国目前已有22个州通过禁止建立在基因检测基础上的雇佣法案，去年克林顿签署了同样内容的联邦

法令。

基因革命给人类伦理带来了灾难般的困难，个人身体的奥秘，除了可能被老板作为炒鱿鱼的标准，而且可以被别有用心者用来置以死地。美国一位参议员说：“如果没有充分的保护，基因革命就意味着科学前进一步，人

权倒退两步。如果没有严格的法律，以后就会产生新的种族，以前按照肤色来分，以后按照皮肤下面的东西来分。”

到底美国现在有多少个“北圣菲公司”？有2133个成员的美国经理人协会上周的调查结论是7个。但专家估计，实际数目可能远不止此，我们面前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还有保险业，英国刚刚揭露一家大保险公司利用基

因技术对顾客实行歧视性政策。

华盛顿大学的医学史与伦理系主任伯克说：“我不能理解北圣菲为什么要做这种试验，因为这种试验的有效性仅为万分之二到五。”基因也不是原来认为的简单的一个基因一种疾病模式，一位波兰的行为神经学家说，“就如同暴力基因，暴力的倾向非常复杂，并不是一个基因可以去解释的”。并且，一个人将来怎样，与他现在在工作中的表现也没有必然的联系，

但如果基因技术进一步成熟，工作场所与保险业仍然会是一个内部发生巨大震动的地方。巨大的利益推动，也许会改变原来一切的行为标准与社会原则，比如绝对的平等。在生理上人生而就是不平等的，基因社会，需要

的可能是高超的平衡艺术，比如补助。

在绝对的压力下，保险业却执拗地坚持基因检测正常应用于保险业。保险商们的理由是清楚个人的情况后，可以更有效地对弱势人群进行援助与医疗计划。另外现在美国医疗保险所覆盖的1.5亿员工，绝大多数是由公司集

体投保，不可能存在歧视问题。

对于个人保险呢？保险商们的回答是目前基本没有这种现象，未来会怎样，没人敢打保票。

2月12日，花费了3亿多美元的人类基因组计划公布完整图谱，这个科技的前沿地，会越来越像人类几千年伦理道德的熔炼厂。(图片除署名外均为本刊资料)

资讯

自从查尔斯·达尔文提出进化论以来，自然科学家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使人们对于“人是什么？这个基本问题进行如此广泛的思考。

遗传学家第一次揭示完整的人类基因密码排序，已经在医学和法学领域引起了一阵骚动。这项科学突破最终将会像达尔文提出的那个引起轰动的理论一样，可能对人类以及人类在宇宙中的地位等固有的社会和神学观念发

起挑战。

令人头痛的伦理学问题——例如对未出生的胎儿进行改良、要求购买健康保险的人提供基因档案——仅仅是开始。在绘制人类基因图谱的过程中，研究人员为一个争论了很久的问题提出了新内容：人性究竟是人类自由意

志的产物还是预先注定的？

伍斯特工艺研究所宗教和社会伦理学教授汤姆·香农说：“绘制基因图谱将帮助我们对所有的问题——比如隐私权、保密权和人对自己身体各部分的所有权等等——重新加以思考。”他就这个问题推出了一本新著。

这项成果已经使法律界受到震动，隐私权是法律方面的一个漏洞。

假如掌握了一个人遗传密码的医生确诊说现在这个20多岁的人50多岁时会患一种致命的疾病。谁应该知道这个消息呢？他本人还是他的亲属？抑或他的老板还是他的保险公司？

关于在工作方面发生基因歧视的情况大多仍然无法证实。美国(企业)管理协会去年对1000多家企业进行了调查，只有3家企业说，它们对职员或求职者进行了基因检测。

伦理学家们说，这样的问题远远超出了法律范畴。香农教授问道，对那些诊断出若干年以后将患致命疾病的人来说，“你怎样度过剩下的日子呢？”如果某个孩子注定要死，是否意味着这个孩子将像一种遗传性麻风病一

样遭到拒绝？……这是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提出关于人类死亡的问题。”

圣母大学科学、技术和价值计划负责人菲利普·斯隆预计，最先出现争议的问题之一是越来越多的人对未出生的孩子进行遗传检测，以便确定孩子是否患有新发现的一系列基因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