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还是生女

（文 / 郝若雪）

结婚之前，老公曾经说过：如果生不了儿子，我爸得和我脱离父子关系。我可以想象生男孩对于那个家庭的重要。老公的老家在一个县级市，虽说是个市，但在我看来还只是个初具城市规模的大乡村，人们的思想极大程度地保留了几千年的封建痕迹，谁家要是没个男孩，且不管别人看不看得起，自己就先矮了一截。老公的爸爸，我的未来公公自己有生意，总想着这家产一定要留给自己的孙子。再加上老公的堂兄早早离世，只留下一个女儿，未来公公一大家子能否留下一炷香火的重任就全落在老公一人身上。

我和老公的婚礼上，大家都不停口地祝愿我们早生贵子，谁也没想到这一步来得异常顺利，我怀上了“蜜月宝宝”。老公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婆婆，婆婆又告诉了公公，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街里街坊十里八乡地传开了。婆婆打电话给我让我好好保胎安胎，“不经意”地谴责了公公广而告之的行为，说应当先瞒着。瞒着的目的无非就是如果生了女孩，就不告诉外人，好再生一个。听婆婆这么说，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应当好好做一番功课，再来怀这个孕。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老公的家人便沉迷于猜测孩子的性别。游戏终止于2009年的春节。我和老公回婆家过年的第二天，便到医院做了B超。去医院的路上，老公开车走过一段颠簸的路，婆婆连说慢点开，别颠坏我孙子，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检查室里，医生手握仪器在我的肚子上划来划去，一边对旁边的婆婆和小姑子说这是胳膊这是腿，躺在床上的我就知道了结果，如果是儿子，她一定早就说出来了。果不其然，医生最后以相当笃定的口气告诉婆婆是个女孩。得知结果的老公，脸拉得比长白山都长，一句话也没有，晚饭也只草草扒了几口。公公听说后，说了句男孩女孩都是咱家的好子孙，便进了卧室。老公不死心，几天后又带我去另一家医院查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这个春节，老公的家里一片愁云惨雾。老公一家人的反应让我很是担心，我悄悄地掉眼泪，暗自下定决心，不管将来怎样，我一定要好好养育我的女儿。

春节结束，我和老公回到北京。大着肚子的我，一边波澜不惊地上班下班，一边和老公家里“作斗争”。种种在我看来不可理喻的消息通过老公的口传到我的耳中，不办准生证，把孩子的户口落回老家，放在老家养，在那边读书，生个二胎再落在北京⋯⋯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我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将女儿生在北京，我辛辛苦苦奋斗了30年，就是为了孩子能有个北京户口。为此，我没少和老公争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嗤之以鼻。我的底线是二胎可以生，但老大一定要名正言顺。在我的坚持下，终于在怀孕26周时到医院建了档，大夫惊诧于我为何这么晚才来，因为彼时已经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唐氏综合征筛查了。听大夫这么说，虽然我心里坚信宝宝不会有事，但还是增加了我对婆家的几分怨言。

那段时间于我显得漫长无比，面对亲友男孩还是女孩的询问，我要若无其事地答道还不知道，面对铁血领导，我要斗智斗勇，既让领导满意又不让自己那么辛苦，不过这些都远远比不上老公无心的漠视。没有我想象中的嘘寒问暖，百般呵护，老公甚至从没有摸一摸、听一听腹中的宝宝。我能感受到老公夹在我和婆家之间的不易，这个孩子他是在为全家而生，一向很少将情绪外露的他会在清晨一个人在房间里悄悄地哭。

在北京最炎热的季节里，我的女儿诞生了，成了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公公婆婆对这个幼小生命的喜爱溢于言表，而我的心里却五味杂陈。有时看到他们抱着宝宝，我甚至会希望他们不要喜欢我的女儿，等到日后她长大成人，大有作为时，再让他们后悔不已。

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生二胎的事情也列上了时间表。我是独生女，可老公还有一个妹妹，我们不具备生二胎的条件。而且老公是公务员，生二胎将成为他仕途的致命伤。但这一切都熄灭不了婆婆一家对男孩的热情。无数个夜晚，我在房间里照顾女儿，老公则和公婆商讨二胎大计。终于，在我的产假结束前，老公“通知”我，不要再续签合同，安心在家带女儿，同时准备生老二。老公是个一旦下定决心便一定要做的人，我知道他做这个决定的不易，也知道这个决定无从改变。就这样，我从一个小白领摇身变成了全职主妇，并再次担当起生儿子的重任。

我像一个幼稚的小女生一样，不停地问老公如果二宝还是女儿你会不会爱她。在无数次地得到老公肯定的答复后，我终于把心一横，豁出去了。谁叫我嫁进了这样一个家庭。这次我和老公早早地规划起来，为了在最佳季节生下二宝，我们必须在夏天怀孕。于是，2010年的春节一过，我便给8个月大的宝宝断了奶。酷爱吃肉的我尽量不吃肉，而是拼命吃盐，为的是改变我的酸性体质。我和老公下定决心，要在夏天大干一场。■ 还是婚姻生男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