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中卫杰伊

杰伊·德梅里特安静地坐在眼科医生史蒂文斯的诊室里，按照医生的吩咐，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诊疗设备，调动着自己的虹膜和瞳仁，聚焦眼前的影像。一台数字打印设备，将先进仪器扫描下的眼部影像清晰地打印出来。外行拿到这份扫描图的时候，一定以为手里的东西是卫星云图，上面标满了黄色、绿色以及逐渐消散的红色。

杰伊笑着挥舞着扫描图，对着记者说：“这就是我眼睛的多普勒雷达图。”显然31岁的杰伊心情较之去年，明显好多了。这位美国国家男子足球队的中卫眨动着双眼，眼前的世界还一如往昔般清晰，他等待着5月15日国家队世界杯训练营开始的时候，他能成为那当中的一员。如果一切顺利，6月12日世界杯小组赛第一场与英格兰队交锋的时候，他能为美国队镇守中路。杰伊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当下的伤病，“我必须把自己的眼睛治疗好。一只眼睛的后卫是不可能参加世界杯赛的”。

杰伊·德梅里特，这个名字实在太陌生。如果有心的话，也许还会记得去年联合会杯赛，在队友受伤的情况下，他被主教练布拉德利遣派登场，接连参加了半决赛挫败西班牙以及决赛与巴西队的两场经典比赛，渐成主力，好评如潮。尤其是与西班牙的比赛之后，西班牙媒体居然没有忘记给这位美国队中卫的表现送上“超级”。这两场的表现算是杰伊在主教练面前通过了大考，通向南非之路一片光明。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太多人知晓杰伊的名字，哪怕他是英冠联赛沃特福德队的场上队长，不在英超抛头露面，身价和影响力都是极其有限的。杰伊在美国威斯康星老家读高中的时候是篮球、足球和田径三栖健将，大学中专注于足球。临近毕业，在考虑未来职业选择的时候，同学劝他应该到欧洲职业足坛闯荡一番，祖父的丹麦人身份可以让杰伊轻松地获得英国职业足球要求的劳工证明。

2003年，杰伊揣着1800美元登陆英伦半岛，希望可以找到一家接纳自己的俱乐部。首先落脚的是一家第九级别联赛俱乐部——索特海尔队，周薪40英镑。一年后，转会到了第七级别联赛俱乐部——诺斯伍德队，得以参加一些季前热身赛。那时候，曾经的顶级联赛球队沃特福德队正处在快速下滑通道之中，落魄到要和底层联赛球队热身。这场不甚重要的比赛最终成就了杰伊一战定前程，他被沃特福德队主教练相中，一步跨进这支昔日劲旅之中，很快成为主力。在英国职业球队效力的身份也让杰伊在3年前实现了自己的美国国脚梦想。

在联合会杯赛中的亚军表现让美国队居然在年底举行的ESPY评奖中挫败诸多强大的队伍荣膺最佳团队奖，杰伊和队友们喜不自禁，纷纷憧憬着南非世界杯赛可以有更大的作为。去年9月14日，杰伊随沃特福德队离开伦敦客场比赛，路途中，他感到右眼疼痛不适。起初，杰伊以为是可恶的沙子飞入眼中。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右眼进一步红肿疼痛。杰伊随即到医院就诊，医生给了眼药水，嘱咐他静养。比赛自然无法出场了，杰伊枯坐场边，比赛结束后，他不得不捂着眼睛离开，因为右眼畏光严重。当晚回到伦敦，右眼已经不能睁开，无法驾驶，俱乐部安排一名队友随身看护。

第二天一早，杰伊的眼睛进一步恶化，右眼前出现了白色斑块，虹膜颜色由蓝色变成了绿蓝两色的混杂。杰伊赶紧跑到一家医院求诊，大夫给了他眼药水，叮嘱他两三天之内，每个小时都要仔细点药，以对抗感染。整整3天，杰伊没有深度睡眠，他忍受着疼痛。眼疾迟迟没有好转的迹象，杰伊无奈之下，登门英国最好的眼科医院，将自己未来世界的光明希望交付给了史蒂文斯大夫。最新的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杰伊的右眼原来是感染了一种非常凶险的假单胞菌，这种病菌有“吃肉”的癖好，侵蚀角膜，导致患者视力急剧下降。拯救杰伊右眼最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移植角膜。

很快北卡眼科银行就传来了好消息，有捐献的角膜完全适用于杰伊。如果是一位普通人的话，基本上已经万事大吉，只等手术了。但是杰伊参加南非世界杯赛心切，即使马上接受手术，最快也要18个月才能彻底恢复正常视力。史蒂文斯得知杰伊的世界杯宏愿后，重新制订了手术方案。传统的手术是“全层移植”，效果不错，但是恢复期长，不适于杰伊的世界杯时间表。史蒂文斯大胆地采取了“非植入性移植”，手术仅仅进行了一小时，但是这位名医术前调试激光设备竟然用去了7个小时，精密地控制角膜移植的厚度——70微米。据说这一厚度相当于8个正常细胞的直径。这个厚度几乎就是杰伊职业足球生涯未来前景的危险边缘啊，如有些许误差，就会在角膜上造成穿孔。手术的时候，美国队主教练布拉德利特意守候在手术室外，因为此前美国国脚的职业生涯从来就没有如此悬于毫厘之间。

去年11月份，杰伊的手术异常成功，很快视力就恢复到了80%。恢复期中，杰伊手里拿着橡胶球投向墙壁，借此来锻炼自己的判断力，最初的时候，几米之外有人向他投来一个球，他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不到一个月，12月5日，杰伊就神速地为沃特福德队出战了。如不出意外，世界杯赛前视力恢复到90%不成问题，入选美国国家队不再有障碍。身为英国人的史蒂文斯大夫看着这位特殊的病人，开玩笑说：“如果美国队战胜了英格兰队，那我一定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文 / 张斌） 拯救杰伊中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