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座城市的青春期
作者:陈晓( 鄂尔多斯市康巴什新区,中心广场北部是以成吉思汗为主题的雕塑群 )
这些陈旧的三线城市规模的景观里,也会有一些现代城市的因素:崭新的高层建筑,大面积的公共广场,越来越密集的绿化景观和开放式公园。往南20多公里,康巴什新区的现代风格则更为统一。20平方公里的土地一马平川,陈列着铺满鲜花和植被的硕大广场,各式各样造型奇特的大体量公共建筑,4公里长的中轴线尽头是正在修建的6座150~200米的高层建筑。但如果从康巴什再往南,进入一河之隔的阿镇,城市面貌又开始恢复陈旧的老城风格。
参差不齐的城市景观后面,还隐藏着一个更饱受争议的景象,从夜晚的飞机上看是一个不错的视角。每天从鄂尔多斯到北京的航班是固定的4班,越来越大的客流量已经让4趟航班的位置很紧张,几乎每趟飞机都座无虚席,而且需要提前一天订票。20点50分是最后一趟从鄂尔多斯到北京的航班。当飞机从夜色中升起,从舷窗看出去,地面的城市灯火辉煌,一派大都市景观。路灯已经连接到鄂尔多斯城市化进程所到达的大部分区域,道路和建筑都闪闪发光。但如果仔细盯着这片光亮的世界看,会发现亮光是静止的。这是和我们在任何一个成熟的现代大都市里所看到的景观不同之处:灯和灯的空隙间,少有流动的车流。鄂尔多斯新建成的部分,还是一个刚从图纸上搬下来不久的城市,还没有和人们的生活完全融为一体。
要解释鄂尔多斯城市外观的成因也是复杂的。城市正处在青春期或许是个可能的解释。青春期包含的特质有速度,缺乏耐心,对自己所要的东西还不确定。速度体现了鄂尔多斯的金钱实力和高效的执行力,但代价可能是考虑得并不周全,甚至有时候会出现冒进。缺乏耐心,希望理想世界尽快出现,使城市面貌在同一时期被不同的目标牵扯着,既包含一个宜居城市的理想,又承载着城市领导者的政治抱负,还有在城市的传统资源耗尽后经济转型的商业功能。对自己所要东西的不确定,让城市的规划经常变动。日本设计师前田聪志正在做鄂尔多斯近郊一个景区响沙湾的规划和建筑设计。“业主的理想是20年后,这片沙漠成为城市,人口要达到5万。他计划在沙漠里修酒店、剧院、体育馆等建筑。传统的规划图是以平面的形式,告诉他哪座建筑放什么位置。但业主对建筑位置的考虑会不停地变,因此按传统规划图的方式做没有意义。”前田聪志新的规划方式是以时间轴线为依托,将酒店的开发阶段为一个20年的修建长度,每5年的建设内容标示在图纸上,比如最近这5年,修建酒店,在接下来的5年,修建剧院或者体育馆。
城市的“青春期”是康巴什新区规划局局长吴宝华对目前康巴什的一个比喻。它或许适用于鄂尔多斯城市化的所到之地,人口的增长还赶不上鄂尔多斯建设的速度,这使得高速出现的城市景观,展品的意味胜过了生活的意味。它们还只是一些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还没有和人们的生活相互磨砺,相互融合。现在评判这个城市建设的成败和城市面貌的美丑,还为时过早。总有一天,起重机林立,忙忙碌碌,一天一变的鄂尔多斯会停下来,这些充满簇新的建筑物,像一个展会一样的城市也会成为一片平常的城区。人们在这里会见自己的朋友,取回干洗的衣服,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憩。到这个时候,城市中有多少件让人过目难忘,充满视觉震撼的建筑并不是核心所在,关键是这个城市是为谁构建,如何构建的。城市的景观是在地理、金钱、城市规划设计,还有城市管理者的意志相互作用下的产品。从这个角度看,鄂尔多斯城市的外观确实可以告诉我们很多:城市主人翁的建设激情,他们失去的和希望得到的,他们如何看待财富,以及他们如何生活。
荒地上的森林城市
( 新城康巴什中心广场上的双马雕塑,取材于当年陪伴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 )
速度是所有参与鄂尔多斯城市建设的专业人士的共同感受。“政府的一个要求就是快。”一位参加了大量鄂尔多斯城市规划的专业人士对本刊记者说,“原来还有一个专家委员会。大约从2006年开始,专家委员会也取消了。”这一方面可以解释为政府为规划师们的工作扫清了障碍,加快了决策过程,另一方面也展现着城市希望快速变化的愿望。
康巴什新区的面貌也无时不体现着速度的要求。一位当地司机甚至拒绝把我从阿镇带到康巴什。“因为怕迷路。”这位司机说,“这里真的是一天一变,两天前还是土路,两天后就已经是平整的柏油路。但是又找不到参照物,所以经常找不到方向。”一位在当地做设计的人甚至也会找不到自己公司的项目,部分原因是他们在鄂尔多斯同时开工的项目太多。我猜是20个,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冒失地高估了,但他告诉我:“实际数目比20多得多。”迷路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城市变大变新的速度太快。
关于速度的故事,在鄂尔多斯巨变的城市面貌中还有很多,比如在52天建好一个赛马场,一天一层楼的高度增长,这些超越常规现实的故事让“鄂尔多斯速度”取代了“深圳速度”,成为新的增长速度的代名词。在所有体现速度和挑战的工程中,这个城市的绿化故事可能值得一提,它不仅包含着对速度的要求,还有对自然环境的挑战。
东胜区城郊绿化办主任折永东的任务是要把鄂尔多斯的老城区东胜和周围近30公里的区域,打造成一个森林城市。如果对照鄂尔多斯所处的地理环境和历史现实,就知道这个指标是政治理想对自然环境多么强势的挑战。鄂尔多斯地处沙漠边缘,传统的地貌还有着草原与沙漠夹杂的外观,但由于长期的无限放牧以及没有资金做植被恢复,草原被沙漠和盐碱化侵蚀殆尽。发源于鄂尔多斯的沙子,曾经让地处中原的河南人也很畏惧,曾经有个说法是开封城已经被掩埋了好几遍,上面就有来自鄂尔多斯的沙子。因此,在2005年第一次进入鄂尔多斯的人,对当地最深刻的印象还是荒凉。北京设计师李慧曾经为当地做过一个小区的外观设计。这个小区位于铁西区,也就是与东胜老城相邻的新区,是鄂尔多斯城市扩张的第一个区域。“第一次去,看到的全是高高低低的土坡,落差能有十几米。”
但鄂尔多斯仍然选择了城市面貌上和自己的地理环境落差最大的一个城市定位:打造森林城市——“古比不西安,大比不过北京,洋比不过上海,绿是康巴什新区的底色,也是鄂尔多斯的底色。”森林城市系统的概念是,以东胜区为中心,向西30公里,向南北20公里,除了规划好的工地、商业用地外,“其他的区域,都要用绿色填满”。折永东对本刊记者说。绿色在整个鄂尔多斯城市化核心区域的比例将达到60%,而传统鄂尔多斯的绿化区域不到20%。
实际上,让城市绿起来的理想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了。内蒙古人天性亲近大自然,鄂尔多斯从1987年开始植树,到2000年开始划区轮牧,从东胜到康巴什,从康巴什到阿镇,几十公里的道路两旁,原来的荒地都铺盖上了植被和树木,虽然冬天的田野看起来一片枯黄,植被也并不茂盛,在邻近的村镇却可以看到冬季防火的条幅,表明着这些荒地上植被的存在和能量。但绿色城市的理想为人们所关注,还是在近两年,因为鄂尔多斯的目标不仅大起来,而且速度快得惊人。
植物园是森林城市的一个重要工程。它既是鄂尔多斯绿化理想的一部分,也是东胜往西快速旅游线上的一个景点工程。在荒山上种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鄂尔多斯更要经过多一些工序。“鄂尔多斯的土壤以沙土和毗砂岩为主。前者并不适合作物生长,后者更被称为地球癌症,只有最粗粝的当地作物沙棘能在这样的土地上生长。但沙棘并不适合一个想拥有美丽外貌的城市。它低矮,颜色灰沉,太过草根。除了能防风固沙,它根本不能作为城市景观的一部分。”
去植物园的路要离开平整的柏油路,从土路进入荒山深处。这些地方展示着鄂尔多斯地理的原貌。红色的沙土十分干燥,地表满是细沙,还有的地方突兀出灰白色的岩石,这就是寸草不生的毗砂岩。但路旁还是布满了高高低低的树木,最矮的可能刚刚露出地面,最高的也不过1米左右。还未长出绿芽的枝条上,飞舞着红色白色的塑料薄膜,据说是当地种植农作物的覆膜。
植物在这里生存,总要多一些工序。挖坑之后,折永东和同事们要对每一棵树进行换土,从别的地方运来更适合树木生长的土壤,然后还要覆膜——用塑料薄膜将土壤表面覆盖,以保证水分不会太快被干燥的气候和风沙夺走。粗粗算下来,“一棵树长成的成本大概要1000块”。而一个山头,所需大树的数量就是6万~7万棵。
鄂尔多斯每年都花费几亿资金来绿化城市。4月是鄂尔多斯的植树节气。在东胜城郊通往各个新兴工业区的路上,看不到装煤的车。运煤的车都在沿城区东侧的一条运煤专线上。沿路大卡车装满了各种树苗。沿旅游快速通道向西,约30公里的路旁,全是加班加点进行绿化的场景。从成型的树木植被,到刚露出头,还来不及覆土,因此在西北风中被吹得垂垂欲坠的幼苗,还有最西边,荒山上密布的,等待树苗入住的新坑,鄂尔多斯人正在无所畏惧地实现自己与自然环境相去甚远的城市理想。整个园区绿化面积5万平方公里。“这在国外是一个可能要做5年的项目,但我们的设计时间是一个月,实现时间是半年。”一位参与过鄂尔多斯城市景观设计的专业人士对本刊记者说。当政者的希望不仅是要在6个月内把该种的树种下去,而且要让新种植的树木呈现一个成熟的景观。
在路边,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云杉。这是一种古老的珍贵树种,它们密集地簇拥在快速公路的两旁。“为了景观效果”,山上树坑的距离也表现着短期速成森林城市的秘密。折永东告诉我们,一般树木的间距是3乘以3米,但新挖的树坑明显只有这个距离的一半。
折永东显然是政府绿化理想的坚定执行者。他去过日本的东京、大阪考察,感觉那些城市与树木的结合已经非常自然,“不像我们这里,这样刻意地去大面积种植”。折永东把荒山称为鄂尔多斯的历史欠账,在没有资源支撑的城市发展前期,对自然环境的掠夺成为当地的一种生存方式,现在是鄂尔多斯人还账的时候,只是有些着急。
康巴什新区的两种理想
鄂尔多斯的核心城区分为三块,由北到南分别是东胜、康巴什、阿镇。前者和后者都是传统的,按照城市发展准则,人口慢慢集中的聚居地,只有康巴什是在一片荒地上速成的。康巴什新区约20平方公里。单从数字上看,这是一块比例微小得不值一提的土地。整个鄂尔多斯8.7万平方公里。康巴什附近的一块工业制造基地都有70平方公里。但从呈现的城市面貌来看,康巴什却是鄂尔多斯最引人注目和非议的地方。
在建筑评论家看来,建筑,尤其是大型的建筑,总是取决于宝贵的资源与稀有人力的分配,因此,它的建造权总是掌握在城市的管理者而不是建筑师的手中。从这个角度说,建筑是管理者表达自信的一种手段。从给人的直观印象上来看,康巴什印证了这一观点。
这块土地位于传统的城区东胜和阿镇之间,在2004年前,这里叫做青春山,还是一片完全没有建设的不毛之地,最典型的地貌就是高高低低的土坡和其貌不扬的低矮沙棘。2004年第一版城市再造的规划里,市政府要实现和周边工业区直线距离控制在40公里内,青春山因为面山背水,被选为连接东胜和阿镇的一个点。
康巴什新区的规划局局长吴宝华告诉本刊记者,新区的一个规划目标,就是要打造一个宜居城市,“Townhouse风格的高度适宜人居的中心城镇,或者说中型城市。因此我们不一定要高楼,要大量的人口”。按照这个解释,康巴什道路都以中型城市的规格设置。整个新区的形状就像一只张开的手,道路就像手指的关节。市政大楼前的鄂尔多斯大街是新区最宽阔的街道,双向六车道。而南北走向的路网,大多是四车道。街道对面的建筑似乎触手可及。跨越街道成为一件轻松的事情,确实是个更有利于行人步行的城市规格。
从打造一个宜居城市的理想角度,如果非要找一个发育成熟的城市作为参照,吴宝华认为堪培拉相对合适。虽然后者是一个热带城市,和康巴什在气候上反差非常大,但是它人口的低密度,建筑的低容积率,和城市的高绿化率,可以作为康巴什打造宜居城市的标准之一。在此标准下看康巴什的城市景观,住宅是一个首要的观察对象。实际上,如果把城市比做一幅画,住宅就像这幅画的底色元素之一,吴宝华认为一个很重要的原则是“城市不能乱”,底色应该协调一致。2005年,北京的建筑规划设计所UAA进入这个城市的时候,曾经因为在住宅设计上的超前思维而失败。“我们设计的住宅没有屋顶,没有得到当地规划局的通过。后来把屋顶改为了圆形,仍然没有通过。”UAA的总经理边保阳对本刊记者说。
在城市的规划里,住宅只是作为这个城市的底色,因此它要严守一个中型城市的规格:住宅的色调以当地传统的驼色或者蓝灰色为底色,住宅的外观也多以鄂尔多斯传统民居的坡屋顶为主,大多为五六层的矮建筑。但城市的底色只体现了康巴什的一种理想。
康巴什最引人注目的是市政府大楼前的中轴线和几大奇迹建筑:外形为蒙古族男女头饰的大剧院,和它隔着一条四车道马路的,就是象征着天圆地方的文化艺术中心。在200米外,隔着中轴线和这两座体量均在3万平方米以上的大型建筑相对的,是微微斜立,代表蒙古族三大经典史书的图书馆,它的旁边是状如鄂尔多斯当地矿石红砂岩的博物馆。它们都集中在市政府大楼前约2公里长的中轴线附近。在这4座造型上颇具创意的建筑北面约几百米的地方,还有4尊大型青铜雕像,反映的是成吉思汗的文功武略。群雕总表面积4800平方米,用480吨铜铸成,
康巴什新区的规划者把这些建筑称为城市的亮点。它们的存在确实为康巴什打下了一个独特的标志,这让鄂尔多斯在众多城市中拥有了自己的辨识度,可能唯一的问题是,这些亮点对这个只有20平方公里的新区来说,显得多了一点。一位建筑评论家对本刊记者说:“广场前的青铜塑像,可能尺度是适合放在像天安门这样大的广场上,但它们紧临的却是一个道路宽约120米的马路,这让城市的尺度和建筑物之间并不协调。”
一个宜居的中型城市,和一个在外观上看起来气势磅礴的伟大城市,居住理想和政治抱负共存在康巴什的城市面貌里。而为了一个新城的整洁面貌,康巴什在规划时就对住宅建筑底商做了严格限制,“因为存在一个扰民的问题”。但这成为康巴什发展的一个双刃剑,没有商业就没有生活,没有生活就难以聚集人气。但要说康巴什的成功与失败还为时过早,“商业和人气是一种相互博弈的存在,每个城市都需要聚人气,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因此吴宝华认为,这个城市最后会发展成为什么样还不好说,但现在对它毫不留情地口诛笔伐还是有些过于刻薄,毕竟,“这还是康巴什的青春期”。
同质化和唯一性
在建筑师刘域的眼里,全球化时代下,城市景观正在呈现出同质化趋势。中国城市的学习对象通常是美国。“如果把康巴什的规划图和华盛顿对比,可以看到两者规格尺度完全一样,只是华盛顿中央是方尖碑,而康巴什中央是成吉思汗广场。”
鄂尔多斯领导人在决定城市建设的外观时,博采众长确实是理想之一。北京创新景观设计公司董事长檀馨2007年接到鄂尔多斯的邀请。“我以前没去过鄂尔多斯,想象那地方就跟沙漠似的,觉得是很落后的。2008年,我们正在为奥运做景观设计,鄂尔多斯市的副市长,还有一个老书记找到我,请我们去鄂尔多斯设计一个公园。一开始我们很不想去,觉得那地方树也长不好,那么干旱,想象那地就不适合搞公园,搞生态。但人家市领导来请,我们又不好拒绝。我们就说,这样吧,我们给他们开个高价,设计费要得特别高,给他吓跑了吧。做公园,每平方米要他25块,这是做小区绿化的价格。他们那次要做的公园面积20多公顷,那得多少钱啊。结果人家说:‘行,你一定要去,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弄得我们不好意思了。我问他们,你们又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请我啊。他们说,市长来北京就住在王府井那边,看到过皇城根遗址公园,他们觉得太漂亮了,花从春天到秋天,总是那么美。因为是我们做的,他们就把我们请去了。他们想把中国最好的东西都集中到他们那,他们肯花钱。有地,有钱,有决心,有热情。创业的环境是很好的,都是很实干的,也有资金。”
2007年冬天,檀馨来到了鄂尔多斯。“到那里一看,对于我们来说,任务也不大。是一个公园的改造,但难度大,政府想扩大为一个主题公园,这跟弄点花花草草不一样,它要求有文化,要展现伊克召盟的历史。这就比较难了。”
民族性是鄂尔多斯所有新建景观的重要标准。这个要求既反映了政府对自己文化的保护和认知,也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传统文化在这里的缺失。东胜区宣传部的小林是一个地道的蒙古族小伙子。他会说蒙语,还有和蒙语属于同一语系的日语,但他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汉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他说自己的童年时,身边全是汉族孩子,“被他们同化了”。整个鄂尔多斯的精神气质也和蒙古民族一样,东胜老城区几乎看不出一点蒙古族文化的影子。因此,当政府建设新城的时候,蒙元文化成为建筑细节的重要而且必需的组成部分。在康巴什新区的成吉思汗广场上,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有当地特色的成分。比如垃圾桶是蒙古族人民比较喜欢的蓝色,上面有蒙族传统的白色卷草纹——一种类似祥云的花纹。广场上的立柱底部是草原和奔马的浮雕,甚至整个广场的外观来源自蒙族人的信仰: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圆形的中心广场代表着太阳,周围的视觉通廊——也就是道路和绿化带,都按照太阳的散发光线的角度布置。
民族性和唯一性,这是所有参与鄂尔多斯建设的设计师们对政府要求的共同认知。唯一性的解释,一是外观的独特。“比如在成吉思汗陵的送审方案中,有的设计成内蒙古王爷的帽子,但康巴什新区的鄂尔多斯大剧院也建了个民族头饰,建得多了就没意思了。”张增祥说。唯一性另一个更重要的含义是合理性——这个建筑放在这个位置是最合理的,最能体现蒙古民族精神的。而这种合理性通常是通过建筑师对自己作品的阐释来让领导明白的。
比如成吉思汗陵博物馆,UAA的建筑师刘域的方案最终中选。“一看图纸,觉得它算个建筑,就是个山嘛。”张增祥说,“远看还有点像个敖包。敖包是我们蒙古族人用来在草原上确定方位的,堆一些石头作为草原上的路标。这个建筑你可以说它是山,也可以说是一个大的敖包。”更重要的是“它的说法很多的”。建筑的外观由39个不同方向的面构成,建筑的每个线条的角度都不同,每个面的方向,面与面之间的棱线,都和成吉思汗生平的某些数字相对应,比如39个面代表他执政的39年。建筑复杂的解释和充满寓意,是这个最后送来评选的设计方案,却最终中选的原因之一。张增祥也认为建筑的细节完整阐释了成吉思汗的一生履历,更重要的是,它体现了成吉思汗的南征北战的进取精神。“成吉思汗在位的时候,疆土3000万平方公里,是一只犀牛的形状,只有极其大气的建筑才能与之匹配。”最终中选的设计方也是想做一个“能代表未来的,一个丰碑式的建筑”。在这种观念和愿望的导引下,传统的博物馆是从展厅出发,“负责任的设计师是把内部功能做好,这是一种很好的职业道德,不出错。但我们当时的想法是,不管错不错,我们要出新”。UAA的总经理边保阳对本刊记者说。
这就是我们在几天时间里看到的鄂尔多斯。它在努力把荒山变绿,让城市急速生长,使原来一片荒砾的地方变得有价值,可以在地产市场上卖出高价,有的地方突兀而起显得生涩,甚至展示着不协调和矛盾,但是这个处在青春期的城市,确实怀抱着对美的向往,它需要成长的时间。■(文 / 陈晓 吴丽玮(实习记者)) 鄂尔多斯博物馆康巴什景观生态青春期城市一座鄂尔多斯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