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游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楚辞中的《远游》,是古代的第一首游仙诗,至于是否屈原所作,颇有争议。有论者认为《远游》仙风道骨的出世情怀,与《离骚》的离忧愤激之情大相径庭,绝非屈子之笔。但也有论者认为,屈原长久失意,也许须臾之间,萌生道家出世感慨,亦未可知。1984年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屈原赋选》,就没有收入《远游》,看来学界已将其定为无名氏之作。《远游》是谁写的已不重要,但作为楚辞中不可或缺的一章,传咏至今,依然有超尘拔俗的气韵。
在现代人的概念中,远游早已变成了旅游,千里绝尘,求仙访道的清虚风骨业已断代,“形穆穆以浸远兮,离人群而遁逸”的澄净个性,在21世纪的世俗泥沼中不复存在。我特别烦“旅游黄金周”,没个性、缺品位,一点人文都不关怀,跟着大拨儿瞎起哄。我还特烦中国旅游行业老组织什么“豪华N日游”,一周或10天让你走遍西欧,结果你除了坐车、照相、四菜一汤和如厕没干别的,这种长途奔袭、昼夜奔波的玩法,纯粹是“自杀性旅游”。我还烦中国人出国旅游,以购物为准绳,用钱砸名牌,砸得老外直犯蒙。
旅游就是自己玩自己的,我的行程我做主,千万别让旅行社当鸭子往架上赶。我去过三次伦敦,前后加起来有40多天,其中有一半时间用来在屋里睡觉。因为我从莎士比亚故居回来就颓了,没什么再可远游了,人类的终极诗意已在爱汶河畔的斯特拉福德被牢牢锁住。在伦敦灰暗的寓所里,我翻着1978年在酒仙桥新华书店买的《莎士比亚全集》第11卷(诗歌卷),看到这样的文字:你,小乖乖,时光的无常的沙漏,和时辰的小镰刀,皆听你左右。你在亏缺中成长,并昭示大众,你的爱人如何凋零而你向荣?于是我奔向泰晤士河畔的狄更斯酒吧,用纽卡素棕苦啤酒力邀片片落帆。
我这人不爱出北京,但有时待烦了,一猛子就扎到欧洲。有一次我给诗人杨炼打电话,说过两天去伦敦看他。没过两三天,我就奔到他家,他惊讶地问我:你是不是觉得从北京到伦敦,就跟到通县似的?我说:差不多,赶上堵车,到通县没准儿还没到伦敦快呢。世界上我最喜欢欧洲,那里适合思考终极问题和打磨闲适时光;欧洲我最喜欢伦敦,英语不是问题,关键是敢开牙。
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一个远游者,随时准备远向天涯,但同时,也在灵魂中浪迹。■(文 / 大仙) 读书伦敦远游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