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老师简卓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简卓给我上了高中的第一堂课。想要成为简卓的课代表挺容易,只要是曼联球迷就行。曼联来北京时,他在酒店的酒吧里跟范尼、爵爷倾吐心声,住不起客房,便在走廊的监视器死角里躲了一夜。虽然没钱,那时他也做着挺体面的工作,在马德里的会议室里,一眼就能俯瞰整座伯纳乌。我们总对他的经历啧啧称奇,不知道他为什么甩开光鲜的工作不做,回到母校成为没有事业编制的人民教师。
在相互陌生的几百人里,简卓的名声却传播得很快。论坛里最热的帖子是女孩儿对他的表白,而那些对他私密信息的热望也可一并表达。有些想要在学生公司里一展身手的学生也打起了他的主意——他手指上粗粝的戒指或许能一下子就成为热销产品。
学校里对他追捧的一时热度总是要过去的,不过余温还在。总有人想要蹭蹭他的课,听他讲课本之外的经济学;有人喜欢驻在窗边,看红球衣的他跟男孩子们一起带球射门。然而,学校是规矩的地方。简卓在与领导的深谈之后,离开了学校。
他留下的——几个社团指导老师的空缺、几个班级糟糕的考试平均分、几节空着没人上的课,在缜密的安排中都悄然地融入了新学年,看不出什么破绽来。简卓又回去做我们也不懂的工作维持着生计,偶尔到开在学校网站上的博客去抛几个话题,带着学生们进行缺失的逻辑训练。但也没多久,忘了哪个讨论撞了谁的腰,博客被关了。
毕业前的典礼上,简卓口袋里揣一本单词红宝书回到学校,说是正努力着,想去哈佛投身教育学。他没有和其他参加典礼的老师在一起,而是在下台口的椅子上孤零零地坐着。谁也不知道,那个大胆的小子是怎么一脚踏上高高的舞台,喊出他的名字,只听得全场响起了失控的呼唤。二楼打下来的追光追到简卓身上,照亮大颗大颗的泪水。他奔上台,砸下一句施瓦辛格的话,I'll be back,却至今食言。
他总是为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忙着,不知道还去不去哈佛深造,回不回高中教书。我们偶尔还一起活动,秋天时去看萨芬的告别战,午夜时分,我已经从球场回到家,却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在萨芬住的酒店里。他对萨芬的热爱不似少女式,原因只是理想又随性的“两人太像”。简卓旧外套里的人民币厚度已翻了几番,可外表还如曼联时代不加修饰。他通过酒店大门时依旧昂首阔步,让保安想都想不到这是一个中年男追星族。
积累了一定厚度的人民币,简卓开了一家与中学教育有关的公司,就在我的大学边上。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中总有他的学生,他时常到学校食堂吃饭,不用愁饭卡没钱。我有时候从饭菜中抬起头,便看他大步走来。一起的同学总是惊异我的老师活力四射地狼吞虎咽,比我们更有朝气。我把这话转述给他,他说:我这样生命燃烧得更快一些。■(文 / 王圆) 萨芬简卓酒店工作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