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国王室绝望主妇与法国风流总统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李孟苏)
( 法国前总统瓦勒里·季斯卡·德斯坦
)
戴安娜王妃地下有知,怕是想不到死后12年她还会“被恋爱”,恋爱对象是今年83岁的法国前总统瓦勒里·季斯卡·德斯坦。10月1日,他出版了一本浪漫小说《王妃与总统》,出版商法国Fallois-Xo出版社在今年的法兰克福书展上宣布,这本书首印10万册,成绩之好令他们颇感意外。戴安娜一向是出版商的摇钱树,何况《王妃与总统》写的还是风流总统与王室绝望主妇的隐秘恋情。
小说题记“信守承诺”,最后一句为“‘你请求过我,允许你写出你的故事,’她对我说,‘我允许,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承诺……’”首尾呼应,暧昧曲折。书中的浪漫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中年的法国鳏夫总统赴伦敦参加七国首脑会议,在白金汉宫遇见了忧郁的“卡迪夫王妃”。王妃有一双“母鹿般的眼睛”,“被困在无爱的婚姻中”,总统按法国传统亲吻了王妃的手之后,便想有进一步的发展。“二战”登陆日纪念活动结束后,从诺曼底回巴黎的火车上,总统迈出了第一步,在兰布莱城堡——德斯坦任期常常邀请众人在此狩猎——他们水到渠成。王妃的丈夫是英格兰王室继承人,“‘举行婚礼前10天,未来的丈夫告诉我,他有一个情妇,而且他决定婚后和情妇继续保持关系。’她轻声诉说着”。为了排遣痛苦,王妃投身慈善事业,全心帮助艾滋病儿童和地雷受害者。但他们一个志在把欧洲各国联合起来,一个沉迷娱乐圈,志不同道不合,最终分手,空留一段廊桥遗梦。
英国王室没有“卡迪夫王妃”,难道影射“人民的王妃”戴安娜?戴安娜的“三人行”婚姻地球人都知道,她还抱过艾滋病儿童,到安哥拉扫过雷。戴安娜的封号是“威尔士王妃”,卡迪夫是威尔士的首府,二者似乎并不孤立。何况作者也不是普通人。德斯坦于1974~1981年担任法国总统,在任期间支持建立欧洲合众国,卸任后主持起草了《欧盟宪法条约》,这些都与小说中男主人公的职业吻合。现实中,手风琴拉得很好的德斯坦确实风流,情事不断,有个“妇女之友”的美名。今年早些时候,法国女政治家西蒙娜·韦伊(Simone Veil)在英国出版了自传。她是无神论者,犹太人,在自传中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巴黎高层政治圈内的派系斗争,特别批评戴高乐掩盖法国在“二战”中的帮凶史实和战后对犹太人的歧视,却大加赞扬德斯坦。韦伊是德斯坦政府的卫生部长,德斯坦执政期间让女性堕胎合法化,并赋予女性更多政治、社会权利。
看爱情小说的读者都喜欢对号入座:这位政客是戴安娜王妃的蓝颜知己,还是秘密情人?这本书是他的痴心妄想,还是追忆旧人的真情流露?有人幸灾乐祸地猜测,他写了小说后大概要饱受老婆的拳头。到目前为止,他老婆还没公开说什么。1981年德斯坦去职,戴安娜嫁入王室,他们的确认识。1997年戴安娜在巴黎出车祸,据报道,她被送往医院抢救后,德斯坦夫妇第一个送去了鲜花。
法国和英国的书评人对这本“幻想”小说几乎没有好评。《费加罗报》的文学评论说,德斯坦在国际公共生活中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他以此种笔法写小说,很容易让读者忘记谁是叙述者。法国新闻周刊《玛丽安娜》的书评人对前国家首脑的文学创作不以为然,称:“他想让后辈怎么记住他?将流产合法化的人?给了18岁公民选举权的人?还是让女性进入内阁的人?现在扯上了戴安娜,德斯坦把自己包装成了明星总统伟大的锻造者。一个八卦总统。”
( 1994年11月28日,瓦勒里·季斯卡·德斯坦与戴安娜王妃。摄于法国凡尔赛 )
德斯坦为什么要出一本言情小说?他家世良好,以皇家品位著称,也不缺钱,看上去并不会为了多拿几个版税制造廉价的绯闻噱头。法兰克福书展上,在英美大出版社集中的8号展馆里,英国独立出版人本·亚德-布勒(Ben Yarde-Buller)对本刊记者说,他猜测德斯坦可能是故意和法国另一位前总统希拉克唱对台戏,因为希拉克的传记即将问世。他二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1981年希拉克搅黄了德斯坦的总统连任梦,今天他也要抢了希拉克的风头。“他搞的是‘嫉妒政治’。你可以把小说看成他写的畅想法、英两国拥有和谐关系的寓言。”书中有个细节,法国总统获得连任后,开始重点考虑法国和英国融合为一体的计划。在英国人看来,德斯坦的政治理想与他的爱情幻想同样可笑。几百年来,英国视法国为夙敌,对法国人总抱有轻视的情绪,认为凡是不合道德的、恶劣的行为都要归因于法国人,讲了粗话道歉时说的都是“请原谅我说了法语”。讨厌法国人的原因很多,有一条是讨厌他们自以为都是大情圣。德斯坦恰恰洋洋洒洒地写出了法国总统与英国王妃调情的种种细节。“这就是法国男人,他们历来比英国男人更喜欢显摆他们对女人的吸引力。想想萨科齐,他能勾引来卡拉·布吕尼,这个国家发生什么事儿都不奇怪。德斯坦真以为读者会像卡迪夫王妃那样被他的魅力迷倒?”亚德-布勒说。
德斯坦和出版商并不考虑小说是否会伤害戴安娜的两个儿子,伤害她的亲人,甚至前夫查尔斯王子。戴安娜去世12年来,他们已成为传媒业最大的“被消费”对象。法兰克福书展上,还看到美国Bluewater Comics出版社的绘本图书《女性的力量:戴安娜王妃》。它是本传记,用漫画描绘了戴安娜的一生,戴安娜与查尔斯的不幸婚姻,查尔斯和卡米拉的私情,甚至二人打“卫生棉电话”的情节,书中都毫不避讳。
( 《王妃与总统》 )
德斯坦的创作动机或许在书展上的另一本书中能找到些许答案——英国Vintage出版社推出的学术类图书《出名的历史:从铜器时代到小甜甜布兰妮》(Fame:From the Bronze Age to Britney),作者汤姆·佩恩(Tom Payne)是古典文学学者。他写完此书后得出一个结论:人类在铜器时代就有了名人崇拜,创造名人偶像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他。“古罗马人在角斗场上遴选名人,勇士杀死对手他们为之欢呼,勇士死去他们哭泣。基督教创立后,人们封殉教者为圣徒,把圣徒的形象绘在教堂的壁画、花玻璃上,却忘了作为名人的圣徒其实正死于他们之手。”
为什么有人乐意炫耀和名人的情爱关系?他们潜意识里真以为这事儿促进了自己的上升?佩恩在书中写道,小报上充斥的种种攀龙附凤之事,在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爱的艺术》中能看到同样的描述和评论。虽然英国媒体说德斯坦带有法国贵族的傲慢,但贵族血统到他这一代越来越不“蓝”已是事实。他何至于要借戴安娜上位?用佩恩的理论分析,名人崇拜是人类的本能。铜器时代,部落中最强有力、拥有猎物最多的人是名人,很明显“名人”的行为方式容易生存下来,其他的人愿意效仿他们的劳作方式,愿意当他们的随从。“挑选名人”是一种具有进化优势的行为,逐渐写进人类的遗传基因,成为本能。在本能的驱使下,人往往做出危险的举动,要么崇拜阿基里斯这种尚武好战、杀人如麻的所谓勇士,要么像天主教会的圣徒,满脑子臆想,以为可以跟上帝对话。德斯坦写言情小说,可以看做是臆想的一种。现代社会,文明和教化并没有让名人崇拜本能消失,只是通过改变表达方式和意图压制了它,使它更多表现在思想和精神上。所以我们仍然想挤开他人,取而代之进入大人物的圈子,成为某名人的跟班,还是有很多人,哪怕是已经出了名的人,仍然生命不息逐名不止,追逐的是更有名的人。怨不得德斯坦,这纯属本能。■ 王室戴安娜王妃法国绝望主妇英国绝望主妇风流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