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防治靠得住吗？

（文 / 袁越）

( 日本虎杖 )

北京奥运会前夕曾经传出过一条新闻，中国生态专家警告说，如果不能有效抑制美国白蛾（Fall Webworm），北京奥运会将成为“没有大树的奥运会”。不久前，英国也传出一条新闻，英国生态专家警告说，如果不能有效抑制日本虎杖（Japanese Knotweed），伦敦奥运会将成为“杂草丛生的奥运会”。

大约在30多年前，美国白蛾从朝鲜传入我国丹东，此后便以每年35～50公里的速度扩张，目前已经扩散至中国北方的大部分省份。美国白蛾繁殖力惊人，一只雌蛾一年可以繁殖2～3代，一次可以产卵600～800粒，这就意味着如果不加控制，一只雌蛾每年可以繁殖出3000万个后代，毁掉5万棵大树。

这种情况之所以没有在北美发生，就是因为美国白蛾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大自然进化出了很多天敌，有效地控制了美国白蛾的数量。但当它通过各种现代化运输工具扩散到中国后，大自然来不及进化出天敌，于是便迅速泛滥成灾。

同样，日本虎杖是一种原产自日本的蓼科杂草，英国园艺爱好者于19世纪中期将一株日本虎杖引入英国，没想到它的生命力极强，只需一个月就可以长到1米高。假以时日，日本虎杖最终可以长到3米高，看上去就像是一道无法穿越的绿色“铁丝网”。更要命的是，日本虎杖具有极强的穿透能力，能够从水泥板或者砖缝中钻出来，并依靠其强壮的根系把裂缝撑大，最终对建筑物造成破坏。因为这个原因，伦敦奥林匹克体育场在动工前花了很大力气清除场地周围的日本虎杖，生怕它们惹麻烦。

英国人原以为只引进一棵雌株不会有问题，没想到日本虎杖的无性繁殖能力超强，只需要一小片1厘米见方的茎秆或叶片，就可以生根发芽。日本虎杖不怕水，碎叶片可以顺着河流或小溪漂到下游继续生长，根系又非常发达，可以深入地下5米，或者横向扩散7米以上。没拔干净的根系可以在土壤里潜伏10年以上，遇到合适的机会又会重新从地下钻出来！

有专家戏称，在英国的日本虎杖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棵雌性植株，因为它们全都克隆自同一株日本虎杖，其基因型完全相同。

为了消灭这棵巨无霸，英国人伤透了脑筋。仅在2003年，英国政府便投入了15.6亿英镑用于清除日本虎杖，但收效甚微。根据有关部门估计，今年英国政府在这方面的投资将会超过26亿英镑，效果却很难预料。

这笔钱大部分将会用于购买化学除草剂。在讲究环保的今天，化学除草剂在英国民众中的口碑可想而知。于是，英国莱斯特大学（University of Leicester）的科学家决定去虎杖的原产地——日本找办法。他们在日本找到了好几种以日本虎杖为食的昆虫和微生物，初步研究后发现，一种学名为Aphalara itadori的植物跳虱（Jumping plant louse）只吃日本虎杖，可以用做生物防治的武器。

说到生物防治，很多人首先就会想到在澳大利亚发生的那起臭名昭著的事故。澳大利亚可以被看做是一个孤岛，许多来自旧大陆的动植物到了那里都像是到了天堂。澳大利亚人引进过欧洲兔子，没想到它们从笼子里跑出去，很快泛滥成灾。为了杀兔子，澳大利亚人又引进了欧洲狐狸，没想到狐狸们不光吃兔子，也开始吃袋鼠……这个案例被广泛收进了世界各国的中小学课本，给“外来物种”贴上了一个“不可预料”的标签。

这个标签给“生物防治”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也是生态学家最担心的问题，他们必须证明，新引进的物种只吃需要它们来控制的那个物种。这一点很难证明，于是，欧洲大陆直到现在都没有批准任何一项针对植物的生物防治计划。

但是，日本虎杖的旺盛生命力终于把英国人逼上了梁山。英国政府负责处理环境问题的环境、食品和农村事务部委托一家独立机构——国际农业科技研究中心，对日本植物跳虱进行了为期5年的调查研究。这家非盈利机构研究了87种英国常见的植物，发现除了少数几种同样来自外国的日本虎杖的近亲植株外，日本跳虱对其余英国本土植物都不感兴趣。另外，这种体长只有2毫米的日本跳虱并不会将植物杀死，而只是附着在上面吮吸汁液，从而控制日本虎杖的生长速度。

虽然如此，英国政府还是非常小心。环境、食品和农村事务部于今年夏天将研究成果公之于众，接受来自民间的质询。如果这项计划得到大部分民众支持，就打算从明年4月开始先在小范围里进行试验，如果再没问题，才会在英国大面积推广。

前文提到的美国白蛾，也可以用一种引自北美的病毒加以控制，其成本比中国以前采用过的“人海战术”要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