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美人，再见

（文 / 西瓜啤）

前几日，坐火车中途转站，已是夜里22点多钟。买好明早的车票，我一头扎进了火车站广场西南角的地下室，是其上招牌的吸引：豪华电影院。

进得室内，才知受了挂羊头卖狗肉的广告幌子的欺骗。这里除了投影屏和几排横七竖八的旧沙发座位，还有什么呢？他们竟然敢标出“豪华”的字样。

想了一想，还是算了，不过顺便找个歇脚的地方，胡乱地度过一晚。我希望能看到新鲜的电影，还好，接下来我看到的，是熟悉的角色出演的陌生的影像——《美男子》。似早前领教过的香港电影那般，董骠和沈殿霞这对冤家，在吵吵闹闹中，将小市民的情怀表露无遗。

这个自封为“电影院”的地方，真正算起来，它的先进处，大概在于连上了网络。在《美男子》告别观众、下一部电影还是未知数的空隙，画面效果很差的投影屏上出现了网页，一部部电影就分列其上。不知道是哪个人在操控着，很快，鼠标箭头做了几下移动，不管观众死活地选中了仍然是“美”字打头的电影：《美人依旧》。一个女人执导并以女人为绝对主角的爱情故事，一个让认真的语文教师不以为然的片名。即便是在这满是臭脚烂鞋味道的所在，在这旅途的夜晚，它所散发的抒情气息，仍是止不住地脱颖而出。

假如转换时间，此情此景出现在中学时的录像厅，迎接它的只会是人们抵制的嘘声。现在，这里却一片寂然，无人理会。我左右前后看去，旁边的沙发上东倒西歪地伏着一些人，他们差不多都在——呼呼大睡。

过了一阵子，我饿了，就拿了背包，拾级而上，来到广场。身后的喇叭传出地下室的电影声音，《美人依旧》里面的年轻女子，在此刻跳起了轻快的舞步。嚓嚓嚓，嚓嚓嚓……

夜色深了，已过了零点，广场上原来攒动的人群，都静静地趴了下来，蜷缩着各自的身躯。广场一侧有家超市，还在营业。我要了花生米和啤酒，刚在柜台上付罢账，身旁一个背着包裹、近50岁的瘦小男子突然大声说：“假的？你俩少骗我。别以为我眼瞎，你们假意再叫我挑些东西，却偷偷换了这张假币。这么小，就学会了弄这个，以后还不知会怎样呢。”柜台里，是两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售货员，显然，她俩暗度陈仓的计划失败了，都低了头，默然无语。而那个男子，红涨着脸庞，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流了眼泪，以至于泣不成声。

跟着那男子离开超市，我不打算回地下室了。屏幕里的美人，你继续在上面桃花依旧笑春风吧，再见。同此刻的那男子一样，我将自己随便地放倒在广场上。我想，或许那男子生活的现实世界，才是真正值得驻足的豪华电影院。■ 再见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