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奥玛尔·邦戈

（文 / 蒲实）

( 奥玛尔·邦戈 )

自从1993年科特迪瓦总统乌弗埃-博瓦尼去世后，很少再有哪一位中非领导人的逝世会像加蓬共和国总统奥玛尔·邦戈这样在法国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同作为获得独立的前法属非洲国家，这两位在地区事务中具有影响力的领导人始终保持着与法国的密切关系。博瓦尼去世后，法国对奥玛尔·邦戈的依赖加深，巴黎政治学院和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罗兰·马夏尔研究员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这样评价：“加蓬是法国维持中非关系的中心，法国在其首都利伯维尔的军事基地说明了一切。”由此不难理解，奥玛尔·邦戈逝世，法国总统萨科齐、前总统希拉克、外长伯纳德·库施纳都出席了他的葬礼。

他也由此成为欧洲其他国家至今热议的人物。在资源丰富的加蓬，“法国公司常获得优待”。英国皇家国际关系学院助理研究员尼古拉斯·夏克森(Nicholas Shaxon)在瑞士对本刊说。而这些法国石油公司，“比如埃尔夫(Elf)，收益的大部分都流向法国”。即便如此，英国壳牌石油仍然在上世纪70至90年代成为加蓬最大海滨油田的经营者，与主要开采海底油田的法国平分秋色。

最擅长复杂均势游戏的欧洲人一致认为：“邦戈是一位极具政治天赋以及财富的老道政治家。”1967年，作为少数民族的巴泰凯族人邦戈在法国支持下成为加蓬总统。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研究所加蓬问题的研究者安春英研究员告诉本刊记者，他懂得“分享权力的重要性”，这使他在充满部族冲突的中非地区“维持了加蓬40多年的政治稳定，开辟了中非的和平绿洲”。“在后‘冷战’时代，邦戈比用实力威胁来展示权力的政治家更高明一筹。”马夏尔说。邦戈“目睹了赤道几内亚反政府武装力量的强大对政府构成的冲击，他明白军队的重要。”安春英说，“他组建了由本族人组成的精良共和国卫队，效忠总统，加蓬有1.4万人的武装力量，总统卫队有1500人”。在赋予精英财富与地位的同时，他的政治资源也成为邦戈家族影响力的源泉：其子阿里·邦戈任国防部部长，女婿保罗·通吉任外交部部长。

上世纪60年代石油的发现，以及丰富的锰、铀和木材资源，使加蓬成为撒哈拉以南非洲人均收入最高的中等收入国家之一。“经济基础是政局稳定的重要原因，财富的分配也维持了精英层的平衡。”马夏尔告诉本刊记者，法国人和英国人相信，“占全国人口20%的富裕阶层控制着90%的财富”。而安春英认为：“在高福利制度下，加蓬人民的生活也得到了改善。”正因如此，当上世纪90年代民主化的“第三波”浪潮波及加蓬时，“加蓬波澜不惊，曾实行一党制的加蓬在‘民主协商进步主义’指导下维护了政权稳定。反对党内部出现了分化，一部分支持执政党，形成了‘总统多数派’”。

1994年起，法国高层政治精英开始受到司法部门数年的大规模腐败调查，数位涉嫌政治精英都与邦戈有密切的个人关系。2003年，石油巨头埃尔夫的3位总裁因滥用国家资产罪被法庭判处数年徒刑和高额罚金，“其中安德里·达拉罗负责非洲业务，与邦戈关系甚密”。2007年，法国警方对邦戈及其家族在法国的财产进行了调查，警方报告指出，邦戈拥有巴黎香榭丽舍地段价值1.9亿美元的房产以及其他32处房产，法国法院由此冻结了他在法国的9个账户。“这一事件极大影响了法国与加蓬的关系。”夏克森回顾说。1997年，加蓬的石油产量达到巅峰，每日37.1万桶，随后，英、法主导经营的大型老油田逐渐枯竭，产量开始下滑，至2003年锐减为每日28.97万桶，金融危机也导致了油价下跌。马夏尔回顾说，这时，随着一些新的小规模油田被发现，“奉行实用主义政策的邦戈开始让更多国家的石油公司进入加蓬，包括美国、加拿大的小型石油公司，这一步伐在2004年大大加快”。

( 6月11日，奥玛尔·邦戈的棺木被抬上飞机，从巴塞罗那返回加蓬 )

“在这样的形势下，90年代中期以后，邦戈开始主动寻求与法国更加平等的关系。”马夏尔说，“事实上，邦戈使法国体会到，加蓬对法国中非政策的重要性，他对法国的支持胜过法国对他的支持。”■ 逝者奥玛尔邦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