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政府社会的“丛林”战争
作者:蒲实(文 / 蒲实)
( 5月23日,索马里反政府武装继续在首都摩加迪沙发动进攻,图为一名全副武装的叛军士兵 )
在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新一轮的武装冲突从5月7日起持续至今。5月12日,过渡政府总统艾哈迈德称,外部势力介入了对过渡政府的作战。
正在摩加迪沙采访的肯尼亚记者马可·穆提(Mark Muthee)告诉本刊:“这次冲突爆发的原因是伊斯兰青年运动与临时政府之间持续的权力斗争。”自1991年索马里内战后,索马里一直没有中央政府,处于军阀割据状态。“事实上,2004年由外部力量建立起的索马里过渡政府始终无法对全国实行有效控制。”马可·穆提说。
英国苏塞克斯大学发展研究中心的戴维·莱奥纳多(David Leonard)教授著有《重构政治秩序——今日索马里制度》一书,他向本刊分析:“索马里存在过三种维持秩序的组织:南部和中部的伊斯兰法庭联盟,北部独立的索马里兰和邦特兰,后两者目前还没有被国际社会承认,但在新形势下很可能被承认。”2006年,索马里南部和中部的反政府武装差点推翻国际力量支持下的过渡联邦政府。“伊斯兰法庭联盟已经在其控制范围内遏制了冲突和腐败,比任何世俗组织都能维持秩序,但是埃塞俄比亚和美国以反恐为由,不明智地干扰了这个进程。埃塞俄比亚作为基督教力量,帮助过渡政府推翻了伊斯兰法庭联盟,使索马里的宗教和民族主义情绪高涨。”此后大约3000~7000多名伊斯兰法庭联盟成员转入地下,建立“伊斯兰青年党”反政府组织。少数成员曾在厄立特里亚接受游击战术和爆炸训练,被美国、挪威和瑞典等一些西方国家列为恐怖主义组织。“埃塞俄比亚军队现在已撤出索马里,伊斯兰法庭非常可能再度成为统一政府的主导力量”,莱奥纳多说。
“索马里人性格多变,尚武好斗,冲突常常一触即发”,肯尼亚记者阿明·萨林(Amin Salim)告诉本刊,他从上世纪90年代起就开始拍摄发生在索马里的冲突和战争,在非洲很有影响。作为和索马里毗邻的肯尼亚人,他看到:“索马里冲突给我们带来武器、犯罪和大量的难民。”当索马里海盗成为国际社会焦点的时候,“10多个国家来索马里护航,但是没人对建立索马里政府和秩序感兴趣,没有国家有兴趣和耐心,因为它不是一个资源丰富的战略要地”。
索马里的战争植根于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氏族间冲突。“氏族是谈判和订约的单位,但是氏族在维持秩序上力量很小,对无视规则或者违约的人无能为力。”莱奥纳多向本刊分析。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李新烽研究员曾是索马里内战后赴索采访的第一位中国记者,他也目睹了索马里的“领土分裂,军阀混战”,以及“各自为政,为所欲为”。他告诉本刊:“氏族和军阀斗争背后的支持者是商人。”无政府状态使索马里成为地区的自由贸易区,“由于没有政府和关税,商品出入自由,商人利润颇丰。他们大发国难财,成为既得利益者,是和平的障碍”。无秩序的状态维持时间越长,既得利益集团的力量就越大。“在极端情况下,血缘关系也被瓦解,完全由军阀和商人操纵。”莱奥纳多说。
索马里资源贫瘠,没有丰富的油气资源,也没有黄金,但它是海上贸易航线的咽喉,这是财富的源泉。“索马里南部斗争的核心是领地,既因为索马里传统经济基础是游牧和牲畜,还意味着控制港口和税收。”美国科尔比学院(Colby College)的卡特琳娜·贝斯特曼(Catherine Besteman)教授在索马里考察多年,是《索马里南部的战争:战争背后的战争》一书的作者,他告诉本刊:“财富是一切,可以换取社会地位。”正因如此,海盗行为才在索马里很受尊崇。“海盗的一部分钱用于在基础设施极度缺乏的社区修路、建学校和医院。一定程度上,海盗活动让分裂的氏族联合起来,但只限于经济层面上的团结。”萨林分析说。
“尽管有诸多言论说,很多组织与宗教组织有关,比如‘基地’组织,但索马里绝大多数的冲突是氏族和军阀为保护各自利益的本地冲突。”穆提告诉本刊。“索马里深受国际势力的影响。”萨林告诉本刊,“‘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留下的大量武器落入氏族AAA手中,成为内战的武器。”■ 军事历史战争无政府丛林索马里青年党索马里总统社会索马里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