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体育的兴奋剂？

国际自行车联盟（UCI）最近在职业车队和自行车制造厂商的眼中，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魔鬼。上周，这个组织发出一道命令，要求所有职业车队在7月1日以前，必须按照新规定停止使用众多的空气动力学高科技设计和附件。目前正在举行的环意大利赛也许将成为人类当前竞技自行车尖端技术和产品最后一次的巅峰展示了。面临千夫所指，UCI主席迈克奎德平静地解释说，限令是为了让职业自行车运动和厂商们回到现实中来，这项运动应该是以运动的能力作为主导，而不能让科技改变体育的基因。

UCI的限令主要是针对计时赛中的车辆和车手装备，车队和强势制造厂商抱怨，根本无法让世界上最优秀的那些自行车运动员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找到最符合UCI限令的车辆和装备。UCI强硬地辩解说，早在去年底就曾向各车队发出过相关限令的意见征求函，而且在早些时候进行的环加利福尼亚赛中再次有过明示，只是自行车制造厂商一意孤行，一味加速科技竞争，不愿意正视限令。

F1被认为是最能体现人类科技成果的体育运动，投入之大会把众多原本拥有无限热情的赞助商拖入泥沼之中。同样追求速度和耐力的自行车运动看似简便易行，但其科技含量丝毫不逊于其他项目，参加职业赛事的自行车最便宜的也得4000美元，准备今年夏天冲击环法大赛的卢旺达国家自行车队，哪怕再艰苦，也得省吃俭用，购置这一级别的车辆。饱含人类科技精华的最高级别车辆则要卖到十几万元人民币。当年环法这样的经典赛事诞生之初，最大的推动力和经济支持来自于像《队报》这样的媒体机构。随后演变为赞助商控制的时代，现在的世界自行车格局则是由制造厂商主宰。每个要参加完整赛季的高水平职业车队一年的预算至少要1000万欧元，制造商除了可以提供所有装备之外，还会支付100万欧元的现金。每个赛季结束后，制造厂商都会把世界上最著名的车手请进实验室，进行风洞实验，从空气动力学的角度不断地改善车辆设计。尤其是在计时赛使用的自行车设计上近乎变态，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当今世界最优秀的职业自行车运动员，一定会发现，他们戴的头盔呈水滴状，比钢铁侠还要帅气；蜘蛛侠的紧身衣一定比车手的比赛服显得寒酸；车手脚上的鞋精致牢固，几乎精简掉了最后一毫米的尺寸，去掉了最后一克的多余分量。当然，空气动力学绝不像常人想象的那么简单，设计者希望通过实验得出大量的数据，以调整车手在整车中的精确位置，车把的高度和式样也被一再调整。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UCI不断发布禁令遏制科技在这项运动中的泛滥。上世纪80年代，碳纤维制造的车辆出现，不仅大大减轻了车体重量，而且可以轻易地制造出形态各异的车把。不要小看车把，当初的“牛角型”以及现在诸多诡异的设计都是在试图降低车手在高速运动中的姿势，针对车把设计，UCI就与车手和制造商有过几番大战。当初，苏格兰车手奥布雷就是车把设计实践中的鬼怪精灵，他标志性的“超人姿势”曾经使他一再打破世界纪录。2006年，英国人还特意拍摄了一部名叫《飞翔的苏格兰人》的影片褒奖这位伟大的车手。

车手和制造厂商变魔术般地刷新着人类关于自行车样态的种种想象，并非仅仅是完成人类探索极限的光荣使命。厂商都是极为现实的，终端销售的利润才是他们疯狂追求的目标，因此每一次科技的成果都可以被直接嫁接到“民品自行车”上。在欧洲乡间公路上悠然骑行的自行车狂热爱好者们会毫不吝惜地购买和普用汽车一样价格的高端赛车，以间接实现自己的自行车高手梦想。与F1汽车制造厂商比起来，自行车厂商科技转化的效率还是要高一些的。因此，职业自行车赛裹挟着制造厂商巨大的商业利益周而复始地运转着，所有高端品牌每年都要投入巨大的资金进行研发，否则就会在消费者心目中留下陈旧落后的品牌形象。长此以往，没有金钱，也就没有了胜利，弱小车队无力改变落后的局面，自行车运动的灵魂——“人”的作用被忽略了。

再有抱怨，所有的职业车队和制造商尚无勇气弃UCI而去另外组织比赛，只有暂且按照限令改造现有装备。可是关于科技是否会改变体育运动基因的争论似乎刚刚开始，有人将目前的体育命名为“纯科技体育前夜”。如果不加限制的话，人类必然要用最先进的科技手段或公开或隐秘地改变所有运动项目的样态，最为极端的说法是，科技最有可能去改变的就是运动的主宰——人。在刚刚过去的奥运年之中，游泳运动让熟悉它的人感到了些许陌生，总共有108项世界纪录被改写，而以往的奥运之年，平均数据是22项，非奥运之年，数据则要少到仅有5项，哪怕是东德人还在泳池的时代也是如此。让这项运动翻天覆地的原因不仅仅是人类拥有一个菲尔普斯，而且还有可以把人变成水中动物的“鲨鱼皮泳衣”。目前，国际泳联正在考虑限制“鲨鱼皮泳衣”不透水材料对运动员身体覆盖的比例，因为所有人都害怕游泳运动员不再是身着泳衣的比赛者，而成为附着在泳衣里的躯体而已。

科技对于体育乃至我们生活的改造几乎是难以抗拒的，高尔夫球运动早在100年前就对球杆的设计和制造做出了相应的规定，现如今全世界150名顶尖球手和3500万爱好者基本上可以因循着共同的规则，相对良性地发展，唯一的原则就是球杆不能成为决定冠军的因素。“女金刚”纳芙拉蒂洛娃对此也有自己的心得，她认为凭借科技领先赢取胜利就像是“服用兴奋剂”。■（文 / 张斌） 兴奋剂体育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