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里的丘比特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有一种失眠叫轻度失眠,根据我的经验,这个“轻度”不仅关乎发生频率的低调,专业术语称为“偶发的”,应该也指失眠本身程度上的“轻”,假如你第二天睁开眼思索的第一个问题是:昨晚我到底睡着没?那么恭喜你,你前夜经历的正是轻度失眠。轻度失眠常伴之以梦,而且你知道这是梦,注视着梦境的发展,偶尔还会在旁点评一番。我时常梦见自己念书,一行连着一行,一页接着一页,一股脑儿地念下去,我会在心里感慨:读得还真流畅,这是哪本书呢,记住了,明日起床找找。当然了,我从没记住这本书。大约是天书吧。
最近,在我轻度失眠的梦里,我不再念书了,而是梦见被追杀。在这梦里,我是一侠女,飞檐走壁,功夫绝对一流,飘飘长发,发质不错,不知用的什么洗发水,一袭白衣,也是飘然洒然的。侠女没命地跑,没命地飞,后面是一群夺命杀手。逃了一阵后,梦里的我发话了,这样没完没了地上蹿下跳多无聊,来点故事吧,于是我安排了个英俊男杀手出场。女飞侠从山峰之巅跌入谷底,掉进一个世外桃源式的小村落,扮成邻家小妹。这群杀手当然也追来了,在村里观光了一阵,然后就是英俊男杀手与女飞侠的那点事。这时我有疑惑了,这男的难道不认识这女的?狂逃过程中可是有过数度交锋的,让女飞侠会点易容术吧,可从脸上扒下一张皮实在是很恐怖、很恶心的事,我只好倒回去,给女飞侠脸上遮了块面纱。穿帮以后,决战是免不了了,女飞侠的最后遗言是,在她战死以后将她沉入潭底。但这样显然不够,那男的得做点什么,让他背叛自己的组织?显得太煽情,就这样把侠女沉到潭底?又很没劲。琢磨了一阵,终于还是盗用了林青霞版《东方不败》的最后结局。
当然,在梦里指手画脚的直接后果便是第二天精神的萎靡,不过也有积极的一面:又让我对《梦的解析》保持了3分钟热度。第N次翻开这本书,从序言里读到,这本书原是弗洛伊德写给同行看的,照例有些瑟缩了。勉强读了几页,读到梦有可能成为某种身体疾患的先兆,仔细回顾一遍,推断自己没健康顾虑,便满意地合上书。这观点出自亚里士多德,亚氏推论的前提是,一个人若被窝里太暖和,他可能会梦见自己正往火坑跳。
我对梦境分析有本能的抗拒,大约是先天不足,后天又受到我喜爱的纳博科夫的误导,他斥责弗洛伊德的心理学为“胡说八道”,这态度蛮横至可爱的地步,不像一个学者所为。这也表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再精深的理论、分析,总会有人不买账。不过这现象也只会出现在人文学科,也不算怪事一桩。
《金色笔记》我读了两遍,仍坚持我的浅薄论调:苏格大婶通过梦的解析给安娜做心理治疗那一部分,实在讨厌。倘若是我坐在苏格对面,一个长长的呵欠后,我难保不会有些无礼地打断她,并坚决地说,大婶,别折腾了,咱们做点有意思的事,比如——脑筋急转弯。行不?■(文 / 荆0) 丘比特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