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范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我的朋友范0

现在回想,当我刚刚接受旅行启蒙,并对那些名驴们五体投地的时候,我的朋友Fahn已经悄悄开始了他的环球计划。不过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交集,而且他的周游刚好躲过了华人最密集的中国大陆、台湾、澳门。后来,当他结束旅行,放下行囊,拉着拉杆箱回到出生地北京怀旧,再到LP和任何中国人都推荐的所谓名胜古迹一游,被骗走了不少Money之后,躲到了丽江,时间是2004年1月,命运注定了我们的相遇。

一口广东味普通话的Fahn很容易就被我们识别成了香港人,用我的话说是比较“傻”,单纯,不太变通。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后来有一晚大家在露台聊天,我鬼使神差地也加入了,听到Fahn赞叹云南的“青旅”好,可以混房,能够与“美眉”同居,大家哈哈一笑。我们和旅馆老板娘大吵的时候,他就在走廊上看着,事不关己的样子。后来,他抢占了“大理四季”的最后一张床,把我赶去了相对静寂的榆安园。

2004年的除夕我们一起过的。我特地上街买了爆竹、烟花,自己不敢放,请他代劳。没想到香港人民禁烟火已经很多年,该同学比我还胆怯,经常炮捻还没点燃,他已经手一抖丢了出去,真是叫人心疼啊!后来应我的要求,丢了几个响的到桌子下,惊得上面狂欢的帅哥心惊胆寒。一起做过坏事的人容易成哥们儿,我后来才总结出了这个规律。在大理的日子基本就是我上街找吃的,他在“四季”看电影跟女朋友MSN,我们一起参加了上海人傻帽儿的婚礼,也终于开始聊到各自的旅行。我知道他已经用4万美元走了3年多,欧、亚、非、拉、大洋洲,而且,他不写日记,不拍照片,所以尽管其经历放在网上可以“雷”倒众人,他却一直默默无闻,这点让我非常非常的仰慕。但是,在国外生活过的人就是容易被风吹草动惊到,我没想到可以睡在臭渔船上的Fahn会因为通报了禽流感而不敢吃云南的鸡肉。

我们保持不密切的通信。2005年我们在深圳见面,那时候他已经和法国女友结婚,因为在北京找不到工作,决定回加拿大定居。去年他说要来大陆,但是很久没有消息。在东南亚的时候突然接到他的E-mail,说遭遇车祸,很久不能走路。然后是10月,他问我目前牛奶的安全怎样,我回答说,既然在大陆生活过,肯定已经有了部分以毒攻毒的抵抗力,放马过来吧。

Fahn和他妈妈是11月初到的北京,主要是陪已经年迈的母亲最后一次回到生活过17年的城市,看看自己青春岁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是Fahn没答应让我请客,后来交代说他妈妈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怕我这饭吃不安稳。

送走了妈妈,Fahn一身轻松。我们去“798”看了现代艺术,又跑到中关村打听盗版软件价格,最后一天去看残长城,这是我一直对他吹嘘的地方。那严重的车祸虽然使他的新车报废,却只伤了筋没断骨,一路都是我们在后面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他跑。

因为已经熟悉,我开始无所顾忌地八卦。大致拼凑出了范同学的人生轨迹:北京出生,香港长大,加拿大读大学并工作,旅行3年多,娶了法国老婆,最后在加拿大东部某小镇定居。他的护照是香港特区和加拿大的,但是取得法国护照也不难,因为在法国注册结婚。他父母都是出生在印尼的华侨,我们都说奥巴马当选他也应该高兴,因为奥巴马的继父可是印尼人。这样的经历决定了范同学十三不靠的处境,他属于任何一方,却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的观点也是最中立最没有倾向性的,不存在媚外,也绝对不会抵制。

在外旅行的3年半里,Fahn徒步走去看肯尼亚的动物们,然后搭传教士的顺风飞机回首都。在印度,有一个月他在专门的学校学习瑜伽,静修之余就到河里嬉戏;走秘鲁的印加古道,他们走3天,当地小孩8小时完成;在哥伦比亚,山下是穿军装的政府军查证件,山上是穿同样军装的游击队查证件,区别是政府军穿军靴,游击队穿雨鞋,这时候,被游击队扣押的西方人质们就在不远处翘首企盼,Fahn掏出香港特区护照:“Hello,Comrade!”他有点怀念在K2巴基斯坦一侧的塔吉克人,还记得一种穆斯林的回旋舞;当然,他也从来不买任何纪念品,但在欧洲,拿破仑的出生地科西嘉岛上,他收获了最宝贵的礼物——爱情。这让他回到香港时是满载而归。

Fahn不信教,只信“睡觉”。从他那里我才知道,西方没有信仰的也大有人在。我问他在印度有没有去达兰萨拉,他说,那老头说的话他也会说,就不去受教育了。他娶了个同样没信仰的老婆,但是有信基督的妈妈、信天主的岳父,老岳母却是法国共产党的坚定分子。

背包客的原则是,尽量深入最原始的民间,但是互不打探各自的隐私。所以,在相识的最初,我们只能保持亲切的笑容,直到有一天,时间轻轻撕下每个人的假面,才可能有真正深刻持久的友谊。■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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