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彼时青年的眼镜
作者:何潇( 参加“Ray-BanN重温经典”演唱会的乐队Young Knives
)
雷朋“Ray-BanN重温经典”系列摇滚演唱会去年在纽约打响,今年3月,全球巡演的第二站到了中国。
用来致敬的这款眼镜名为Clubmas-ter,诞生于1986年,设计灵感来自五六十年代的街头风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彼时的那款经典:Wayfarer。雷朋的全球品牌经理萨拉·贝尼文蒂(Sara Beneventi)向我介绍说,与Wayfarer相比,Clubmaster更容易佩戴。但从外观看,这种观点很值得商榷:Clubmaster生得体积硕大,颜色鲜亮,没有半点躲躲闪闪的意思,镜架上部如鲨鱼鳍一般扬起,且为半框,看起来比Wayfarer还要难以驯服,绝非人人可以上得了身。
“二战”期间,摄影师在菲律宾海滩上拍到了雷朋的第一款经典——飞行员眼镜,它出现在刚下飞机的麦克阿瑟将军身上。后来,飞行员眼镜还攀爬到四处出没的青年们的鼻梁上,成为烂大街的时髦。但这一切还得等到一部名为《壮志凌云》的电影出现之后。在片中,汤姆·克鲁斯将带着改良版本的飞行员眼镜、骑在哈雷摩托上,追逐自己的女强人上司,可以想见的,他做到了,与此同时,成功扫荡了全球的票房。
“50年代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年代,在雷朋的发展史上,也是极其重要的。”在回答为何选择致敬五六十年代的时候,萨拉说。一个重要事件是,1952年,Wayfarer诞生了。这是一款线条简洁的眼镜,设计者是雷·斯特格曼(Ray Stegeman),用英国设计评论员斯蒂芬·贝利(Stephen Bayley)后来的话说,Wayfarer给了太阳镜全新的定义:“一款与伊姆斯椅和凯迪拉克鲨鱼鳍并驾齐驱的中世纪经典。出位的梯形边框以非动词化的语言吐露了暗含的危机,同时,坚固的镜腿极佳地将这种危机化解,让整体结构呈现一种‘男性风貌’。”
50年代初,凯鲁亚克已经写出了第一部小说,并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杰克,但青年们将自己的生活变成一种集体疯狂体验的时代尚未开始。多数时候,他们会跑到电影院去看詹姆斯·狄恩。在大屏幕上,人们看到狄恩靠在一辆凯迪拉克旁,点燃一支香烟,头顶上的天空十分干净,白花花的太阳直射下来,他的眼睛被宽大的Wayfarer盖住了,观众们捉摸不透他脸上的表情。在很多人看来,这个叛逆青年之所以选择用一副巨大的Wayfarer遮住眼睛,并非为了阻隔太阳,而是为了阻隔社会。人们倾向于把他的每个动作隐喻化,这是文化偶像才有的特权。狄恩的无因反叛有时会被人与“垮掉一代”的放浪形骸错误地画上等号,而实际上,他几乎没能赶上这趟车。在“垮掉的一代”正式开始的1955年,他因车祸而身亡。
( 奥黛莉·赫本也是Wayfarer的拥护者 )
60年代是Wayfarer的全盛时代。它的明星顾客多得数不过来,奥黛莉·赫本用它,玛丽莲·梦露也用它,安迪·沃霍尔更将它用成了自身标志,堪比另一盒康宝浓汤罐头。更多时候,它与摇滚乐手出现在一起:有人看到披头士成立早期,约翰·列侬在录制唱片的时候戴着它;对于罗伊·奥比逊(Roy Orbison),这个眼角微扬的太阳镜,就是自身特征;当然,还有一直与之联系在一起的鲍勃·迪伦。“我个人认为与鲍勃·迪伦联系在一起是特别幸运的事。”马塞洛(Marcello Favagrossa)担任雷朋品牌总监的时候这么说,“他的反叛里有缘由、有内涵、有深度,是外在与实质兼备的。”
在唐·汉斯滕(Don Hunstein)拍摄于1965年的照片里,可以看到在《重返61号公路》录制间隙里小憩的鲍勃·迪伦。他坐在纽约的录音室里,看不出在思索什么。一个月后,他会在纽波特民谣音乐节上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把电子元素第一次引入自己的音乐。等待他的会有许多辱骂声,以及更多的鼓掌声。这一切声音消停以后,他会将民谣、摇滚和流行音乐带入一个全新的方向。而在照片里呈现的那一刻,鲍勃·迪伦隐藏在黑色的Wayfarer后面,看起来无比安静。
“音乐本身是完整的。最好的音乐家不一定能带来最好的音乐,音乐家个人的生活态度,他们呈现、表达音乐的方式,都与之相关,是一个综合体。时尚与音乐就是这么联系起来的。”狄恩·查特利(Dean Chaltley)是著名的摇滚摄影师,担任雷朋此次活动的乐队摄影。谈到音乐与时尚的关系时,他说:“这些人成为时尚偶像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在制造一些影响我们自身的东西,有时不一定是有意为之。音乐家的音乐,在公众中经常造成两个结果,他们与他们的音乐变得很具有启发性,与风尚的联系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受了这些音乐感染的青年们,试图通过改变外表来重新阐释自己的生活,方法不外是从身上加减东西,譬如,将头发剃光、撕掉裙子的下摆,或者在身体各个部位钉上钉子。也有更斯文的方式,在鼻梁上加一副硕大的太阳镜。太阳镜是一个很吊诡的物件,一方面,它为佩戴者提供了保护屏障,在一定程度上与外界隔离,可另一方面,它又使得佩戴者更容易在人群中被辨别出来,是一种“以退为进”。“戴上太阳镜,人们可以觉得自己是个摇滚明星,即便他不是。我们有很多产品线,有些合适摇滚明星,有些合适金字塔顶尖的人,这少部分人会带动大部分人。” 萨拉告诉我,“有很多重要人物都是我们的顾客,比如新任的美国总统。当然,你也可以说他也是个摇滚明星。”说到这里,她笑起来,“奥巴马总统在某些方面也很像摇滚明星,比如说,他也有非常独立的个性”。
也在这个时代,雷朋做出另一个重大举动,进军好莱坞。“在60年代,雷朋就成了国际品牌,这是因为这些电影造成了国际性的影响。” 萨拉说。第一仗打得十分漂亮,在《蒂凡妮家的早餐》里。这是1961年的清晨,年轻女人来到未开门的商店前,如饥似渴地咬着热狗、盯着蒂凡妮的珠宝,与此同时,她穿着一条剪裁不凡的黑色纪梵希小礼服裙——态度认真的影迷说,这种情节十足荒谬。她梳着符合准上流社会入门守则的优雅发髻,戴着当时的体面人看来“绝对荒唐”的、体积如面具般夸张的Wayfarer,对于一个一门心思想踏进豪门的姑娘,这种搭配十足冒险——可她是人见人爱的奥黛丽·赫本。这种人见人爱的力量体现在,这一扮相成了电影史与时尚史的双料经典,并惠及原作。很多年后,社交场上的人们谈到卡波特依然熟稔于心:“我知道他,他写了那个戈莱特利小姐,她的最大爱好是在蒂凡妮吃早餐,最大梦想是嫁个有钱人。什么,《冷血》?我从来也不读续集。”
卡波特最终也没在小说里让戈莱特利小姐嫁入豪门,但电影里的奥黛丽·赫本的装扮已然成了“上流社会着装入门指南”之最佳范例。黑色纪梵希小礼服裙是绝佳的压场宝典,而个性张扬的雷朋眼镜,一样可以登堂入室。吉妮·沙力斯(Ginie Sayles)是美国著名的“嫁有钱人咨询师”,经常在《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等媒体上写文章,向读者言传身授嫁入豪门的经验。在一本名为《如何与有钱人打交道》的书里,她写到,在与财富拥有者打交道时,选择如下配饰,才可以不失体面:爱马仕公事包,以及雷朋的经典款太阳镜。实际上,这正是约翰·肯尼迪的标准配置。
戈莱特利小姐站在蒂凡妮橱窗前的1961年,还发生了许多事,譬如,1月19日,约翰·肯尼迪先生就任成了美国总统。这位总统给美国人民带来了一位新偶像。他看起来像是从拉尔夫·劳伦的广告画册中走出来的人物,与此时正统的时髦格格不入:上衣没有束进裤子里,袖子卷起,不戴礼帽,戴太阳镜。很快,人们将熟悉JFK的米色丝光斜纹裤、两粒扣西装、POLO衫、Wayfarer太阳镜以及敞篷车。肯尼迪总统的心爱物件们还将在某些重要事件发生时被共同提及,其中最著名的是这一件:两年后的11月23日,总统先生坐着敞篷车经过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市的榆树街,被子弹击中,他的血染红了杰奎琳的香奈儿套装。遇刺当天,总统带去达拉斯的物件中,就有一副雷朋太阳镜。■ 眼镜彼时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