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光乐与陈可:轻与重的不同形式
作者:何潇(文 / 何潇)
陈可(左)和王光乐
谈到责任,王光乐搬出了卡尔维诺。“责任跟轻重没关系,只是处理的方法不一样,我们有自己的东西。打个比方说,从画面感觉看,我的画是重的,陈可的画是轻的,但如果换一个词——沉重和轻逸,就会完全不一样。卡尔维诺说得很棒,轻逸是最高的境界,是沉重后的境界,这也是一种方式。”
王光乐与陈可年纪相近,走的都是科班出身的路子——自幼热爱画画,家人也鼓励,于是念附中,接着上了一南一北两家美术学院,再之后,签了同一家画廊。从画上看,他们是截然迥异的两种风格,王光乐往落白里走,画面几近冷清,欲言又止;陈可则向着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去,喜怒哀乐悉数落在大大小小的娃娃脸上。
2006年,陈可成了新闻人物,她的画作《小F》在香港索斯比拍卖行拍出了37万港元的高价。而在此前一年,她刚从四川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消息一来,这个圆眼睛的姑娘当场就蒙了,“感觉很奇怪,怎么会拍成这样”。现在再提,她开始笑谈,“这就是特定环境下的特定产物,我真是一个缩影”。
陈可说,最让她兴奋的依然是第一次把画卖出去的时刻,感到受到了肯定。那时候还是学生,拿到钱,一心想的只是该去吃烧烤呢,还是别的什么?“我们跟前辈们不太一样。我们没有经历过强烈的匮乏,对物质没有感觉,觉得就是个使用的东西。没必要用物质来强调自己,它没那么多附加的东西。”
毕业前一年,陈可签约了画廊。一班同学18人,至今还在画画的只有2人。“也有过动摇的时候,但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就坚持下来。”她说,毕业的时候也有担心,会不会被画廊提要求:“这里要不要这样改改?这批画卖得不错,要不要再多画一点?后来发现,这些担心是多余的。好的画廊会尊重艺术家。”
喜欢商业么?“商业只是个东西,本身无所谓好坏。它糟糕是因为,现在变成一个意识形态了。它应该是个模式,是可以被运用的东西,就很正常。”他表示,自己现在处于弱势,可以被纳入商业体系,去被它摆布。但自己会有愿望,希望自己将来会被摆对。将来可以通过商业系统的运作,来传达自己的想法。
毕业时,王光乐拿了一个高达1万元的奖学金,这让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名利双收”了。他说,这比第一次把画卖出去都要兴奋。他的毕业作品叫《午后》,画的是这样的大学下午:一个人待着,看着光线从一个角到另外一个角,感觉时间过去。那是大学三、四年级,空闲时间多了,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方向,但没有结果。“那时很闲,但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他把自己的作品解释为一种反复的唠叨,因为唠叨的东西过于简单,说起来没意思,所以用作品做出来:“比如说,活着要忍耐一点。不管你在做什么,时间一直在流逝。这样的话说得太多了,用身体做出来,就更有效一点。”
也是在大学三、四年级,在创作课上,陈可开始画她的“娃娃”。“可能因为自己的基本功不好,很努力去画,但也不能画得形很准。创作课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也不用那么准确,忽然就觉得很高兴。”之前的摄影经历对她也有影响,“摄影让人感到人与对象之间隔着机器,所以在画画的时候,希望找一个没有距离的。很多艺术有距离。卡通好的一点是,它是很直接的表达方式,没有距离,甚至有点草根,可以带给很多人快乐”。她的画,现在被打上了“卡通”的标签,对于这个现实,她感到有点无奈。“这本来是个顺其自然的事,结果被挂上了号。”会不会一直这样把卡通画下去,她也不确定。“一个艺术家会经历很多阶段,但总有一些内在的东西不会被外在的东西影响到。”
念大学的时候,王光乐崇拜画家蒙克,陈可喜欢摄影师辛迪·舍曼。这些细节的区别,影响的只是画作的表现,而真实世界里在需要面对一些东西的时候,他们表现出了某种群体一致性。譬如,同样有些孤僻的他们,都在积极努力地改变自己,趋利避害;同样不喜欢对抗和竞争的他们,在因个体渺小而感到恐慌的时候,同样会采取积极的行动态度解决问题。
“上一辈比较容易对象化,说这个好,那个不好。我们还是觉得自己感觉最重要。有的时候,觉得个体渺小,让人恐慌,但把自己的世界观加进去,就不会恐慌了。可能我只有一个很小的看法,但也会产生对抗的力量。”■ 陈可王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