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去唱歌

作者:何潇

(文 / 何潇)

时间到了,去唱歌0

1963年8月,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做了著名演讲《我有一个梦想》。就在同一天,在同样的台阶上,奥黛塔·赫尔墨斯(Odetta Holmes)用不同于马丁·路德·金的方式发表了她的自由宣言。在马丁·路德·金的演讲结束后,她演唱了《我在路上》(I’m on My Way)和《啊,自由》(O,Freedom)。这一年,奥黛塔33岁,是当时最为重要的民谣歌手之一。在此后的回忆中,奥黛塔将与马丁·路德·金一起的这次游行示威经历看成生命中“最激动的时刻”:“我当时有点胆怯,等着有人来说,好,现在时间到了,去唱歌吧。”

奥黛塔独特的嗓音像一幅素描,是为努力挣脱镣铐者而作的:遒劲有力,却暗藏痛苦,似乎随时都将揭竿而起。1960年的《时代》周刊这样形容她:“是一个晨雾中痛哭的爱尔兰女人,也是一个试图举起锤子的带锁囚徒。”听过她唱歌的人说,她唱起歌来,让人想到16世纪的意大利弗留利地区的一些通灵人,在某些夜晚,这些人的灵魂会在沉睡中离开躯体,去田野里战斗。

关于1963年8月的那次演唱,《纽约时报》写道:“奥黛塔洪亮有力的声音几乎可以传到国会山。”就像马丁·路德·金在用演讲证明语言本身就是革命一样,奥黛塔在用演唱证明,声音本身也有打破枷锁的力量。上世纪,罗莎·派克(Rosa Parks)因反对公车让座而成为反种族运动中的重要人物。当被问及最喜欢的音乐是什么时,她的回答是:“所有奥黛塔的歌曲。”

2008年12月2日,奥黛塔·赫尔墨斯——这位被马丁·路德·金称为“美国民谣皇后”、被众多媒体称为“民权斗士”的歌手,因心脏病在纽约逝世,终年77岁。3日,《时代》周刊在网站上发布讣告,称她为“灵魂搅动者”,以音乐见证了其先辈的苦痛与坚持:“许多民谣歌手在唱歌,而奥黛塔在见证。”

1930年12月31日,奥黛塔·赫尔墨斯出生于阿拉巴马州的伯明翰市,此时,正是美国大萧条的开始。6岁时,她随家迁往洛杉矶。像此时的多数黑人一样,她乘坐的,是种族隔离的火车。多年后,奥黛塔接受《洛杉矶时报》采访,谈到当时的经历:“我住的地方离马歇尔高中很近,但他们不让有色孩子入校,所以我不得不搭车去贝尔蒙高中读书。”

奥黛塔的好声音很快被挖掘出来。1949年,她出现在《Finian’s Rainbow》的全国巡演中,此间,她接触到许多旧金山年轻的民谣乐手,这也为她之后的道路做了铺垫。上世纪50年代后,她开始专注于民谣,并逐渐通过俱乐部巡演得名。1954年,奥黛塔与拉里·莫霍(Larry Mohr)一道,在Fantasy公司录制了其第一张专辑。此后,她单独出版了更多的唱片,其中包括《Odetta Sings Ballads and Blues》(1956)、《At the Gate of Horn》(1957)以及《Odetta Sings Folk Songs》(1963)。

“如果有人认为,每50年就可能出现一个奥黛塔模样的声音和灵魂,”诗人玛雅·安吉罗(Maya Angelo)说,“那等于一个世纪在不痛不痒地飞速而去,快到我们几乎无法辨别。”

民谣全盛的60年代,是奥黛塔最为活跃的时期,从咖啡馆到音乐厅,都有她的足迹。此时,她影响到了一大批年轻人,几乎囊括了民谣史上这个阶段里最为重要的几个人物。鲍勃·迪伦在采访中说:“是奥黛塔第一次将我引向了民谣。”贾尼斯·乔普林(Janis Joplin)表示,自己的整个少女时代都在听奥黛塔,她也是自己最初模仿的对象。琼·贝兹(Joan Baez)则将奥黛塔称为“女神”:“她的热情打动了我,从她的歌里,我学到了一切。”奥黛塔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若从贝西·史密斯(Bessie Smith)到贾尼斯·乔普林引一条线,其中贯穿的,就是奥黛塔。

“我不是一个真正的民谣歌手,我是一个音乐史学家。”1983年,奥黛塔对《华盛顿邮报》说,“但我不在意人们这样称呼我。通过民谣,我可以教授,可以传道我的主张。”

像许多经历了那场民权运动的在世者一样,奥黛塔也将奥巴马的胜利看成是上世纪60年代抗争的最终胜利篇。临终前,她的病房里悬挂着奥巴马的海报。她始终相信,自己可以坚持下去,并在奥巴马的就职典礼上演唱。

奥黛塔并没有停止歌唱。在即将到来的1月20日,她的歌将在iTunes上再次被听到。这一天,是奥巴马就职的日子。“她为过去歌唱,也为未来歌唱,”《时代》周刊的讣闻结尾处写道,“有些声音永不会静止。”■ 马丁唱歌时间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