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青年布雷姆

文/圆圆

去年秋天，我和罗拉，两个单身女子一起去了趟尼泊尔。根据旅游攻略的指示，行程自然少不了去奇特旺国家森林公园看野生动物。在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的时候，去旅行社订了一个三天两夜的奇特旺旅游套餐，得到了一个写有旅馆名字的信封，说是接头暗号，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古代战争中的信使。在奇特旺灰扑扑的车站下了车，一个精瘦的尼泊尔小伙子过来说是Jungle Safari旅馆派来接我们的人。我们跟在后面发现来接我们的专车——一辆破旧的马车。这时候，见多识广的罗拉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疑问不愿意上车了:旅行社说好是吉普车来接人的呀，怎么变成马车了？我先盘问小伙子有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Jungle Safari旅馆的人？他表示没有。凭我在侦探小说方面的“深厚学养”，我觉得不可能有这样坦率的骗子，我想起包里还有一张旅馆的宣传单，就请他背诵一下旅馆的电话号码，果然对答如流。这个小伙子就是布雷姆（Brem）。

在奇特旺，每一家旅馆除了安排顾客居住还承接旅游套餐服务，帮游客安排一切游览活动。布雷姆是这家小旅馆的员工，只有20岁，来自农村，每天至少工作16个小时，一大早起来就充当清洁工打扫院落，换一条短裤就是我们丛林探险的向导，晚上我们在村子里晃悠或者去河边闲坐，他都如保镖般陪伴左右，吃饭时间他是端茶递水的小厮，热水器坏了他摇身一变又成了水管工。我们在河里跟大象一起洗澡，请他给我们照相，发现张张感觉都不错。真是符合时代要求的复合型人才。

可能是职业的缘故，这个男孩还有超乎年龄的成熟与体贴，比如走在路上，他会时刻提醒我们小心车子和动物粪便，会帮我们支开骚扰的醉汉。我们请他喝酒，他也只愿意接受可乐和爆米花。他有点像张爱玲在《鸾鸿禧》中描写的那个给二乔四美试衣服的学徒,将来会长成什么样的人物,委实难于想象。

临走那天，由于吉普车没来，他骑着摩托车分两次把我和罗拉送到车站。坐在他身后，抓着他腰际的衣服，我都不太敢用力，生怕把他瘦弱的小骨头捏碎了。他说，假如你一年后再来，我应该还会在这里等你，但是两年后，我应该就不在了，我会换个地方工作，也许结婚了。与他昨晚跟罗拉单独话别时说的话一样。我打岔，也许你将来会去加德满都，找个好工作。他听错了，问我道，你要我跟你一起去加德满都？声音里含着点热切和希望。这样的人，把他移植到异国的土壤里，会怎么样哪？可惜，我们都没有改变别人命运的力量和兴趣。到了车站，回加德满都的车大概40分钟后才发车，布雷姆一直静静地陪我们等着。开车的时候，我看到布雷姆一直在跟另外一个当地人在聊天，也没有回头望一望。 布雷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