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的识人术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何叶

我喜欢阿加莎·克里斯蒂,但我总是看完没几天就压根儿忘了人是谁杀的,可里边人物的性格缺陷我却记得一清二楚。读她的侦探小说对我来说不只是一个智力竞猜游戏,而是把这些谋杀案当作心理学分析案例来看,因为她在每个故事里都会提供对某种典型人格的精神分析。

我最喜欢的是《空谷幽魂》和《啤酒谋杀案》,分别讲了城市男人的中年危机和伟大的朱丽叶精神,也很好地回答了“为什么女人天生是崇拜者”的问题。前者说起来需要写本书,但所谓朱丽叶精神倒是现成的:“用朱丽叶的话来说,爱和青春是不能分开的。敢于表白,毫不掩饰,没有所谓少女的矜持。这就是青春的勇气,一往无前和不羁的力量。年轻人毫不怀疑,无所畏惧,也没有傲气。他们没有城府,有时把我感动得落泪。但这性格叫人不太感兴趣。除了这些还剩下什么呢?只是一个平庸的年轻姑娘在寻求一个值得崇拜的英雄。”

阿加莎这么说一个女权主义者:“她说起男人们,就像一个资本家说起布尔什维克,像一个虔诚的共产主义者说资产阶级,像一个家庭主妇说蟑螂。”当一位石光荣式的古板军人出场的时候,阿加莎先是说“他像一块木头”,进而判断说,“这块木头一定是从一艘退役军舰上拆下来的”。

最近看的一本则是《破镜谋杀案》,又叫《迟来的报复》。这本书提供了两种人:愚蠢的好人和歇斯底里的天才。最后后者杀掉了前者。

愚蠢的好人,我理解就是事儿妈,他们大多是你的不厌其烦的邻居。阿加莎说这种人也是一种自我中心,但又不是自私。他们对任何事物都过于热情,热情到不顾别人的感受。这种人你不会想杀她,只想躲着她。

小说里的天才是一位精神濒临崩溃的女演员,她频繁地结婚,有时幸福,有时不幸福,但都不持久。“她的问题是她一方面认为她终于到了一生中每件事都像神话故事般实现的那个时候;另一方面又认为她潦倒一生,是个生活被毁了的女人,是个从未尝过爱和幸福滋味的,也永远不会再有爱和幸福的女人。”看到这里,我脑海里出现很多女演员的名字。

阿加莎对于我的记者生涯还有所启发。如果一个采访对象像英国人那样天生羞怯,像牡蛎那样缄口不言,那你怎么搞定他?波洛说了:“简单地问,我根本就不会得到任何答复。只有提出自己的观点,而且是个有些反常出格的观点,再加上你自相矛盾的论调,人们才会松口。” 阿加莎识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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