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退化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兰兰）
我从不怀疑自己是个有志的文艺青年，大学同学都说我很文艺的，特别是晓春，几乎每次碰上我都会因为我的文艺而挖苦我一番。但我依然如故。大学里的女同学捧着琼瑶和席娟或是拿着时尚杂志痴迷时，我就明确表示了我的不屑，我说，我从不看言情小说，也不看现在流行的杂志。
我从图书馆里借来了大部头的《战争与和平》、《罪与罚》猛看，我还坚持每星期换5本书，定时的星期一第二节课去换书。有的时候没有看完也要换，因为我在乎我在图书馆看书的数量，每次借书出来后，我就在电脑上看一下自己共借过多少本书了，虽然有些没有看，但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同寝室的陈娱有一整套的《追忆似水年华》，我虽然对世界名著充满了崇拜，而且以前也阅读了四卷本的《战争与和平》，但是面对这个法国大师的意识流，我还是不敢造次。有一次，我下定决心了，用半个学期的时间把这本书看完。但是我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看了90多页后，我再从头看起时，发现还是像看第一遍一样。而第一卷就有400多页，我对能不能看完这本书没有了信心，所以又把它放到了陈娱的书架上。并对自己说有时间了我一定要把它看完的。陈娱说，我买了两年了，还没有看完一卷呢。
等到“大三”时，我发现那些从来不看名著的人，每次考试都能考得比我好，也能拿到奖学金。而我有次还有一门专业课补考了，我感到奇耻大辱。决定先丢开名著，把复习弄好再说。就跟寝室里的一起去拼凑论文了。
图书馆三楼的杂志室，也经常去光顾了，并不是去那里看什么文学杂志，而是去各大学校的学报里找文章，看有什么适合自己抄的，好抄一篇给老师，蒙混过关。反正只要交了，模样对了，肯定是能够通过的。我们寝室的老二，堪称抄论文的高手，她在4年里没有写过一篇属于自己的文章，也没看她看过什么书，但是每次都能在考试时或交论文时得个优秀，她的秘诀是，每次老师布置了论文题目后，她就最早去图书馆把各大学报都翻一遍，然后把与老师布置的论文有关的文章都偷偷地撕下来，那样别的人就不可能再用了。那样她的论文就能得高分了。
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后，就开始学着去拼凑论文，而且每次也都能够得个高分。大学里分数的高低与你看不看书是关系不大的。
毕业后，来到中学当老师，我转而看现在流行的杂志了。我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有刚进大学时那种看世界名著的豪情了，而且在中学里当老师也不需要看什么书的，很多老师从不看书，也照样教书，而且有的时候学生成绩还比你教出来的成绩好。当中学老师只要把那几套高考题弄懂，然后再复制给学生就够了，不用很多高深的学问的。
所以很多人把老师与学问等同起来那是错误的，有的老师可能就只知道自己教的那科目的一点知识呢。
前段时间大学同学杨端在同学录上发了个帖子《毕业三年了，你还看书吗？》，大概是这个话题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参与进来讨论的同学也越来越多，沉寂了很久的同学录又热闹了一阵。但绝大部分同学都说，毕业三年后，基本上不看书了。
杨端说:“又是一年毕业时，恍惚间我们毕业三年了。作为中文系的学生，看书是天经地义的事，至少在高中、大学，在你的同学、朋友中间，你也是个喜欢看书的角儿。要不就不会选择中文系，中文系，自然地就跟书联系在一起的。但是三年后，你还会为自己喜欢的书而激动吗？你还会带着本书找个安静的角落一待就是半天吗？你还会和朋友讨论看书吗？”
同学刘玲留言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唱经、敲钟是僧侣们每日早晚必修的‘功课’，风雨无阻，孜求精进。而读书、写字不也是传统文人的生活方式吗？或者是一种仪式化的生存？不过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我们大多选择了中学教师这个行当，日常‘功课’无须赘言。读书，以教科书、教学参考资料、题纸试卷为主，写字，以教案、作业试卷批改为主，还有一沓理论学习笔记，以及为了评定职称或者参加论文评比而撰写和拼凑的文字。”
上学的时候，每次回到村里，村里人都知道我是“读书”的，现在转念一想，工作以后我们不是经常说自己上学那会儿是“读书”吗？“上学”等于“读书”，是否可以推论出“工作”就等于“不读书”了？事实也是很多人工作后，也就不读书了。
而许多都市女白领（她们自己这么认为，就姑且这么叫她们），她们的生活范围小，下班之后，无事可做，要么看电视，要么逛街，最多去运动运动。保持一下身材。聚在一起时，都是在谈论人家的老公，别人的男友，然后说自己要找个什么样什么样的。她们中大部分不会再去进修，因为在她们看来，女人挣点小钱就好，其他的等找个老公来挣。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她们可以很长时间没有读完过一本小说或者书。但是，还坚信自己是一个有知识、有品位、不媚俗的知性女人。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在这个物质化的社会里，如果你想看点书，做点学问，那是需要忍受无数的寂寞。每个人都为了生活得更好点而奔忙着，你看大家都急匆匆地赶着，你哪能停下啊，或许在这个时代，有自己喜欢读的书，读自己喜欢的书，读与工作无关的书，无目的地散漫地读书，皆是一种奢侈吧。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可我的阅读却在慢慢地退化。■ 阅读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