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429)

（文 / 石头，陌桑，刘利，列那，）

画 皮

◎石头 图◎谢峰

那会我还学龄前，可能是1979年左右，听大人们讲一个当红电影《画皮》。那个刚看过电影的阿姨十分兴奋，一边讲一边配合动作，阴气森森。当她手持筷子，突着眼睛表演女鬼半夜起来画人皮时，我终于放声大哭。虽然后来近乎变态地看了那么多恐怖电影、小说和漫画，基本上是吓大的，但一直认准了:这世上最可怕的电影就是我从来没看过的那部《画皮》。虽然妈妈说老版《夜半歌声》更恐怖些。

前两天终于踅摸到1979年公映的那一版，吓了上亿人的《画皮》。忐忑不安地开始看，天哪！这个帅哥是哪来的？帅死了，这是男鬼吧？要么就是男狐狸，人哪能长得这么漂亮啊？印象里只有冯有这么漂亮。

然后女鬼梅娘出来了，啊，这个美女又是哪来的？眉眼有点像王丹凤，表情又有些像周旋，虽然赶不上。陶醉啊，看梅娘和王生花前月下流连，琴案棋坪盘桓，美，般配，夕识卿，朝死可也。

看了大约40多分钟，终于，等了20多年的恐怖镜头就要到了，我紧张……结果当时就气乐了。这个绿脸蜕皮鬼，也太小儿科了，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相比起来倒是之前的微风中红帏摇动真的有些恐怖——期待恐怖时最恐怖。

这一版《画皮》由香港大导演鲍方指导，美男高远与美女朱虹联袂出演，1965年凤凰出品，1979年在大陆公演。

顺便说一句，网上有人说当初大陆公演的是另一部传说中的国产《画皮》，因为异常恐怖吓死了人，而立刻被禁映了。但许多当初看过电影的人都证实当时演的确确实实就是香港版。还有人说那部吓死过人的电影不叫《画皮》，叫《古墓荒斋》。事实上《古墓荒斋》是谢铁骊导演1991年拍的，里边还有周迅演的小妖精，和1979版根本不沾边。不到30年的历史已经说不清楚。

帅得要命的高远早年与大美女乐蒂相恋。乐蒂从长城跳到劭氏，未来的长城三公主陈思思抓住时机，与高远走近，终于结婚。一朵鲜花插在另一朵鲜花上，好一对璧人。十几年后高远离开长城投奔劭氏，又与乐蒂开始交往，陈思思愤而试图自尽。然而到后来，真的自杀成功的，却是乐蒂。听说乐蒂的事，陈思思吃惊道:“我不相信乐蒂会死！我如果不是在台北，我一定会去看她。不过，我想高远会去的。”高远果然去了。

王生高远还是与思思分手了，70年代便早早息影，不知所踪。梅娘朱虹的最新动向，是做了云南省的政协委员。

邻家小狗

◎陌桑

我提着笨重的行李，从一楼爬到五楼，早已气喘心跳。推开红漆斑驳的木门，就算到了新家。忽然一条小灰狗龇着牙冲出来，咧开大嘴向我咆哮。我吓得一趔趄。女主人连忙跟出来，喊“多多，欢迎新邻居要礼貌！”女主人跟狗说话时，上海话里夹杂着英语，狗就摇着尾巴，在女主人腿上磨蹭。狗脖子上拖着一根布绳子，上面星条旗图案赫然在目。

我租住的这所房子很老，据说是上世纪50年代苏联专家建造的。一门两户，当年这里的住户都是颇有身份的。我刚搬来，邻居的身份无从考证。我回来时候，他们偶尔把门拉开一条缝，明目张胆地扫我一眼，又立刻关上。门对门，就是不愿多说一句话。有时候我主动打招呼，他们就礼节性地点头，笑得很有分寸，很有涵养。就连灰狗这个小畜生，也很少给我好脸色。

我以为过几天彼此熟识了，狗就不再叫，但是我的估计太乐观。接下来的日子，这小畜生对我不但不友善，反而更放肆。这么小的狗，嗓门怎就这么粗。不过，狗也为我跟邻居的有限沟通创造机会。狗一叫，邻居就跟出来。看来，要改善邻里关系，还得从狗入手。有天晚上回来，灰狗又暴跳着扑向我。我连忙掏出一根火腿肠，正要“孝敬”它，狗主人却一把拉过小狗，很严肃地说:“多多，我警告你，不许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下次再犯相同的错误，我就要惩罚你！”

这哪里是警告狗哦，分明是在警告我。这时候，狗主人说，我的房东下午打来电话，要我出门时把窗户关上，春天多雨，如果雨水从窗户打进来，可能毁了木地板。我心里一沉，狗主人还替房东监视我。

我决定私下里把这狗统战过来。有天晚上，我从饭店将一只喝掉汤的整鸡打包。到家后又用微波炉将鸡烤了一遍，那才叫香。小狗哪里抵挡得住？舔着舌头，厚皮涎脸在我门边蹭，我就将烤鸡和盘托出。第二天早上，我听见邻居夫妇在商量要不要带狗去看病，因为它不吃早饭了。

晚上回来，小狗叫声依然嘹亮。但当它认出我来，声音立刻低了八度，叫声含混地憋在喉咙里，硬是咽了回去，宝贵的尾巴居然也会为我而摇。此后，我常常有意给它留点“夜宵”，它也心照不宣地领受。我们的关系日见密切，终于达成默契。看来，收买一条狗比讨好一个人容易得多啊！

有天早上，狗从我厨房里叼出一根骨头，我们的关系从此败露了。狗主人愤愤地说，怪不得多多这些天粪便很臭，原来是吃了不洁的东西。多多向来吃美国进口的狗粮，88美元1听。吃这种狗粮，温中养胃，狗的大便不脏不臭。我心里盘算，山姆大叔扛到伊拉克的军粮，估计还赶不上他们出口到中国的狗粮。

从此，小狗又被布绳子拴着，不能跟我来往。门缝开着的时候，它就瞪着一双忧郁浑浊的眼睛望着我，不叫不闹，很有风度，很有涵养,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

《诗经》

◎刘利

男欢女爱，多半是从好感开始。《诗经》就有大量表达这种好感的诗，开篇的《关雎》就是其中之一。吾曾听不下一个男子云，男人见美女，第一反应是拥美在怀，所思所望几近淫亵;吾也不止一次耳闻目睹女子之单相思，抑郁悲伤，几近断肠绝气。思淫亵太无美感，思欲绝就太不好玩了。所以单相思者该以“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为八字方针，学学《关雎》里思念佳人的君子。

还有著名的《蒹葭》篇，也是说一个男子的单相思。看上去，这个男子为追求佳人费了一番周折，但是，说什么曲水直水怎么也找不到，他还是缺少勇气罢了。或许他缺少资本，也或许，他压根儿就没想得到她，他喜欢的就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感觉。这个男人，或许他深谙男人之劣根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到不如偷不到”。

邋邋《月下》里的那个可怜的男人，躲在黑暗的树影下窥探佳人，其身姿之婀娜，步履之婆娑，直害得他“劳心悄兮”。还有《汉广》里的那个男人，追不到佳人就怨天尤人呼天号地的，“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其悲哀失落絮絮叨叨，简直就是一个男祥林嫂。

邋邋由是可见，男人之多情其实也不让“美眉”。他们在爱情面前，一样的心如撞鹿，自艾自怜……可是吾友王兰花却不同意我的看法。“男人多薄情。”我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三句之内必有难听之言，果然，第二句就很不好听了，“他们只在发情期多情”。

邋邋如果说，《诗经》里的男子思女诗普遍弥漫着求而不得的郁闷气息的话，女子恋郎诗则多半表现为干着急。

譬如《有梅》，“树上的梅子还有七成”、“树上的梅子还有三成”、“坠地的梅子都装满筐啦”……女孩子望着坠落的梅子给自己的青春倒计时，盼着有人早点娶她，这么毫不掩饰地猴急猴急地恨嫁的大姑娘真是少有。

《匏有苦叶》里恨嫁的女孩子稍许含蓄点，女孩子看着水涨水落，巴望着河对岸的男子来娶她。她说:“你若有心来娶我，莫等冰封早过河。”总而言之，还是比较急。

为什么思女诗多沉郁之气，恋郎诗却总显得急不可耐呢？我拿这个问题跟王兰花探讨。“这还不好理解吗？”王兰花道，“女孩子有身孕了。”她这话彻底把我吓趴了，不过她认为“有梅”不是恨嫁诗:“‘有梅’里的女孩子说‘求我庶士’，所谓‘庶士’，就是众多男子，既然有这么多男子追，她急什么呀。所以她说，你们找个好日子呀，你们都到今天了就别再耽搁啦，最后干脆说，你们只要谁一张口，我就嫁你啦！她分明是在挑逗诱惑男人嘛。那些喜欢她的男子全都愣啦，任着她一个人玩呢。她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是因为她谁都没有爱上啊！”王兰花清清嗓门总结道，“女孩子最好不要轻易爱上一个人，如果爱上了，也不要轻易有一腿，就算有了一腿，也不要轻易就怀孕，就算怀孕了，也不要轻易就嫁啦！”

理发师

◎列那 图◎谢峰

即使不是明星，也想有一个“御用”理发师，能跟着时尚指针给自己找到一款最经典发型。所以，几乎每个女人都免不了与理发师的战争。

开始，非常迷信地域，只找广东“大工”剪发。来北京的广东“大工”多蛰居在胡同口的小发廊里，经常是循着张国荣或谭咏麟的“鸟语歌”，一头扎进胡同。但广东“大工”特经不住考验，弱点很快就暴露出来，他们只会剪一款叫“长碎”的发型，也不管女人的脸型如何。

后来知道了烫不出完美发型不仅是理发师的事，美发产品不过关也是一主要原因。于是就把自己的头发变成了威娜、欧莱雅、黑人头、TG的试验田。在广东“大工”与世界四大品牌的超级组合仍没什么惊喜之后，东方广场开了张，里面出现一个叫“工作室”的小屋，Logo是过去从没见过的黑白色配，那里剪发要80元，而当时的市场均价只有15元。里面一高傲的理发师对我说，80元已非常之便宜，嘉里中心那个法国人，单剪一头300元。300元对于多年执著于寻找完美发型的女人来讲简直九牛一毛，于是高傲的理发师被怨妇一样抛弃在工作台前。从嘉里是扫兴而归的，要见法国大师必须预约，时间表已排到了两个月后，并且以明星优先的原则。

走投无路时，我女领导身先士卒去了百盛楼上的一个韩国料理。国际发型师，顶级价位，国际产品，三个条件都具备，也要预约，但只需等两天。首席理发师有兼做“小工”的贴身女翻译，像接见外宾一样料理每一位顾客。花了6个小时，女领导最终被设计成中国版的野蛮女友，但“野蛮”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女领导一洗头，顿时子虚乌有。

绝望的最后，把自己的头发随便交给了办公楼下那个随便的美发中心里那个随便的理发师。此人来自东北，没留抢眼长发，头发没有夺目颜色，酷爱与顾客搭讪。他告诉我大牌理发师一般具备以下特点:对头发的动词不是“做”，而是“处理”；有为“回头客”的专用剪子;剪发工具掉在地上一定不会去捡;从来不会有向顾客推销美发产品的行为。理发师还给了我一个答案:完美发型与价格、产品、理发师是否大牌完全无关，关键取决于熟悉程度，任何水平的理发师都有能力处理好熟人的头发。他还拿出了两个论据。一个是《做头》里的关之琳与理发师;一个是找了台湾著名造型师的那个当红女演员。最后理发师传播了一条自己非常认可的真理，大意是:让女人做出选择，是把一生交给一个理发师还是一个银行家？99%的女人都会选择前者，因为保证一辈子都能有个悦人外形比什么都安全。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