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下一个辛普森?

( 玛莎·斯图尔特 )

让菲尔·斯佩克特焦虑的不是入狱，而是他的假发。这个小个子男人22岁就开始脱发，他定制了一顶炸毛假发，以及一对与之相配的假眉毛。他可以在镜前待一整天以确保假发戴起来自然，稍有瑕疵就能好几天不出门，睡觉时都不愿意摘下。当被告知监狱里不能戴假发，他就非常懊丧，那团非洲风味的毛发已经成了他尊严的象征，代表了他苦心经营30年的形象:一个孤僻、古怪的早慧音乐天才;想进入摇滚名人堂的后辈必须膜拜的门神;摇滚乐遗老心中最后一个金牌制作人。一想到世人最后一次看他戴假发可能是在法庭上，随后他将在狱中度过余生，斯佩克特大概很后悔把那个叫拉娜·克拉克森的女演员带回家。

2003年2月3日破晓，洛杉矶比弗利山庄飘荡着固有的上流味儿，斯佩克特的大宅子因为城堡造型和3英尺多厚的墙，更有一种拒人之外的阴冷。拉娜·克拉克森躺倒在宅邸大厅的一张白椅子上，穿着黑绸礼服和黑丝袜，手袋挂在肩上，好像正准备出门。子弹从她嘴里穿过，牙齿都被打落在地，枪掉在她两腿中间。斯佩克特的司机说，音乐制作人和女演员在一酒吧初次相遇，男的邀请女的回家喝一杯，3点钟他把二人送回家，5点钟听到枪响。斯佩克特慌张跑出来，手上全是血，喊着:“我可能杀了什么人。”司机立刻报了警。警察当场询问时，斯佩克特说:“我不是故意枪击她，是个意外。”等到了警局，他改变了故事版本，说是场自杀。此后他坚持这一说法，2003年6月接受《Esquire》采访时还用了更有名的一句话:“她亲吻了我的枪。”

不用等检方地毯式搜索，一切斯佩克特可能的杀人动机在坊间都有流传。有利于他的是，他已经精神失常。斯佩克特连续8年大量服用药物治疗精神疾病，他难以集中精力，难以平绪心情，难以入睡，难以清醒，甚至难以活下去。他的朋友说他经常不认识他的医生、精神分析师、司机和管家。他的两任妻子也应邀撰文声称他成夜成夜看《公民凯恩》，一不高兴就几个月不准家人出门。不利的则是，他没事儿就爱乱开枪。他嗜枪成痴，家里藏有至少10把枪，跟他合作过的莱昂纳德·科恩说他为了与衣着相配，一天能换4把枪。最有名的一次乱开枪发生在与列侬合作期间，列侬嘲弄了斯佩克特的老婆几句，他就拔出枪对准列侬，列侬说你要想杀了我，那别打我耳朵，留着还有用。斯佩克特就朝天鸣了一枪。

看上去还不如辛普森，斯佩克特对死去的女演员一丝怜悯都不施舍。他不断强调与之素不相识，对她怎么就死在自己家里毫无概念。死者家属在报纸上疾呼谴责，可翻开另一张报纸又会看到这样的履历:斯佩克特9岁那年父亲就自杀，他母亲是个虐待狂，他妹妹死在收容所。他两任妻子都曾被变相软禁，其中一个曾被他恐吓:“我要杀了你这婊子，给你做副实心金子玻璃顶棺材，你死了我也能用眼睛折磨你。”他的三个养子——一个得了艾滋病，一个离家出走，一个不知去向，三个都与他断绝了关系。他还成了美国最知名的音乐制作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的成功用敌人的数量来衡量。”指责这样一个人没有爱心是不对的，他从来就没有过爱心。似乎没人站在他这一边，除了律师。他花100万美元被保释回家，花200万美元雇用了辛普森案“梦之队”中的两名律师。多亏了他们，发现死去的女演员双手都沾有枪支痕迹。在3月19日陪审团筛选初始，律师又争取多选几名年长的、对披头士一代尚存感情的陪审员，以期对斯佩克特网开一面。

变成隐士之前，斯佩克特以口没遮拦著称。他能突然说出些充满思想和创造性的话，不过紧接着就胡言乱语。这种风格对洛杉矶检方和法官是个挑战，但洛杉矶法庭不仅勇敢面对，还获准庭审进行电视直播。本来就拿来与辛普森案比较，这下更有发展成“新世纪辛普森案”的势头。辛普森的事情了结后，美国有了更多有趣的案子:名流如玛莎·斯图尔特、迈克尔·杰克逊，疯子如炸联邦大楼的麦克维、狙击手穆罕默德;连总统都上过法庭。但包括斯佩克特案件在内，没一个敢号称“世纪审判”。无罪释放的结果不是辛普森案被着重记载的主要原因，迈克尔·杰克逊也被放了。影响深远的最重要原因是，媒体介入把审判演成一出悬念丛生的肥皂剧。当年美国有线新闻网对庭审进行了388小时的报道，电视台现场直播同时还把“司法权威”请到演播室，一边观看一边点评，搞得好像橄榄球赛直播，庭上任何种族倾向、生活细节都被无限放大，小报又紧随其后。“公众注意力的水龙头就这样被打开了，而地球上没有哪双手有足够的力量来关上这个水龙头。”到了音乐制作人涉嫌枪杀女演员一案，水龙头还没关上，但网络和八卦专栏反客为主，当事人的生活细节都不用等法庭首发，报纸网络尽可获得，庭审直播将变成八卦汇总，辛普森式的“风光”不再。连审判结果好像都要失去悬念，洛杉矶法庭有个多嘴线人已经在很多媒体上透露:“菲尔·斯佩克特将不会被判以一极谋杀罪，而是过失使用枪支罪。”如果真如他所料，那斯佩克特也算得上又一个辛普森，他们都被法庭饶恕，却不会被世人原谅。

( 麦克维 )

( 迈克尔·杰克逊 )

( 嫌疑人菲尔·斯佩克特 美国知名音乐制作人。上世纪60年代以“斯佩克特 音墙”制作摇滚乐而名声大振。曾为披头士乐队制作 专辑《Let It Be》，为乔治·哈里森和约翰·列侬制作 了首张个人专辑，也曾为滚石乐队、蒂娜·特纳等担 任制作人。1989年被接纳入摇滚名人堂，2004年名 列《滚石》杂志“百大艺术家”第63位。 )

( 被害人拉娜·克拉克森 人送绰号“B级片女王”。1962年生，16岁成为 模特，18岁开始拍戏，有电影作品17部。2000 年以后她的戏路由清纯少妇转为幽默女性，期 望事业有大的改观。但到死也只有1985年的《野 蛮女王》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可以说在被枪杀之 前，她默默无闻。 )

( 狙击手穆罕默德 ) 辛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