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时代的机器宠儿

（文 / 王小峰）

“超级女声”比赛，一个主要评判标准就是比唱歌，不然台下面的评委就不会是音乐圈里的人。事实上，她们除了靠唱歌来分出胜负，也再没有更多评判标准了。自然，这些胜出的选手未来之路主要在歌坛上，而不是体育方面。

内地歌坛选拔歌手，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挖掘，至今中国就没有兴起星探这个行业，原因就是做流行音乐的公司用最懒惰的方式去培养人才，只有连傻瓜都能看出来要走红的歌手他们才会签下来，然后再把他给做死了。另一方面，最近这些年，世界大唱片公司先后进入内地，港台音乐人几乎把持了所有大公司高层位置。大唱片公司的策略和港台地区在弹丸之地的操作模式被充分应用到了内地唱片业中:他们只签约最走红的歌手，从来不会培养新人。他们宁愿签约不会唱歌的知名演员，也不会培养一个会唱歌有潜力的新人。这样一来，歌坛新陈代谢的速度缓慢了，新人辈出的景象没有了，所有人都守在一棵树下，等着一只又一只的桃子成熟，最后比的是谁手快能抢到这只熟透的桃子。哪怕树上已经没有了桃子，他们也会“痴痴地等，就这么痴痴地等”。

所以，当“超女”、“我型我秀”这类选秀比赛出现，客观上就弥补了内地歌坛在挖掘新人方面的不足，因为这类比赛比的还是谁唱的好而不是谁跑得快。第一届“超女”比赛，出来了两个歌手，也都出唱片了，算是新人。第二届“超女”比赛，出来了一堆，也都先后出了唱片，人也都红了，该买房子的都买房子了。放眼望去，歌坛真正的新人就这几个“超女”在晃悠。两年下来，“超女”真正给内地歌坛带来哪些变化呢？答案是它让歌坛变得更加无聊。

像张含韵这类装纯的小女生，现在只能新鲜一阵，甚至她都不如当年程琳、孙佳星、朱晓琳这样的小女生有特点。安又琪这类歌手也是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第二批“超女”看上去颇有特点，李宇春的女中低音的特点让整个华语歌坛的音乐人感到头疼，张靓颖跑的是海豚音，所以她只能去美国录唱片，周笔畅、纪敏佳、叶一茜……都特点鲜明，但是出来后竟没有一首能让人记住的歌，几乎都是在出一张“为了忘却的纪念”唱片。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们不过是别人的复制品而已。

看“超女”比赛，感觉跟一支球队踢世界杯一样残酷，要经过重重磨难，才能出人头地，照理说这种选拔制度确实能把最好的歌手给筛选出来，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这些胜出的“超女”，她们的人生可以在电视上禁得起放大，但是在歌坛，都禁不起放大。

这种电视节目的选秀制度实际上跟歌坛选择标准差得非常远，或者说，出发点完全不一样。电视选秀要顾及到视觉和戏剧化的情节，往往那些能煽情的选手印象分会高一些。在这些因素的干扰下，真正唱的好坏已经不重要了，不然，像厉娜、Reborn这样根本不会唱歌的选手就不该进入全国前10名。她们能晋级，很多时候依赖观众投票，观众在投票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到她们将来能否在歌坛占有一席之地，单纯地从情感或眼球出发去吹气球。这年头，一个“粉丝”喜欢一个人还有标准么？这些热情痴呆的“粉丝”们干了一件把这些选手的未来放在俎案上的事情，这看上去绝对大众，绝对民主，但是也绝对没标准。然后，“粉丝”们像保姆一样细心呵护着他们爱戴的选手一步步走向尴尬。这都是与音乐无关的场外因素干扰，而那些评委其实根本起不到任何选拔人才的作用，如果给他们绝对权力，他们几乎不会为一个歌手达成统一。如果不给他们权力，他们就是一个摆设。所以评委们的判断在选秀比赛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与音乐有那么一点关系的就是，这些选手还在唱歌，但这恰恰也是最致命的，因为她们在唱别人的歌。卡拉OK的发明就是让人都误以为自己可以变成王菲，王菲那种很特别的发音谁都能学出来，但是没有王菲之前，谁也不会想到这样去唱歌。有了卡拉OK，人们可以跟着反复学，直到学得最像可以参加比赛为止。卡拉OK的发明实际上在无形地扼杀创造力。人们用复制的方式来分辨出谁是机器的宠儿，这是20世纪带给我们的典型文化特征。选秀不过是把自发行为变成有组织的公众行为。人们也通过很机械化的标准来判断这些复制品的优劣，虽然它时刻不忘以煽情做外衣，却仍掩饰不住皇帝新装的尴尬。

今年“超女”比赛，继续这种与音乐无关的事情，从一个电视节目来看，无可厚非，但从选拔歌手角度来说，它几乎是一个笑话。甚至，去年还有大量狂热的“粉丝”投票支持自己喜欢的选手，今年干脆变成了一种少数人大量投票的行为，表面看，人气很旺，但这种人气仅仅集中在少数人中间，因选秀应运而生的投票公司是对人气的最好嘲讽。越是这样，那些获胜的选手前途越暗淡。

像尚文婕、谭维维、刘力扬新一届前三甲的选手，几乎是要什么没什么，她们的“粉丝”没有李宇春的“粉丝”铁，她们的形象也就那么回事，她们的演唱稀松平常，她们除了有走到最后那一刻的全民关注下的短暂光彩之外，再看不出她们的未来有多大空间。所以说，“超女”的终极舞台不是歌坛，而就是这个比赛的舞台。这个舞台可以展示自己，离开这个舞台，就肯定找不到自己。

这样看来，那些抱着实现音乐梦想的女孩，在选秀的舞台上基本上都是过把瘾就死。你展示自己，那是湖南卫视的事情，你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是歌坛的事情。■ 超女复制时代歌手湖南卫视音乐机器剧情片喜剧片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