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丽的工作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流苏)

第一次见到晓丽是在长椿街的一家温州菜馆。晓丽是服务员,在狭长逼仄的走道里跑来跑去上菜。其他年龄相仿的女服务员都会用指使别人来减少自己的工作量,晓丽显然还没学会。发给她的工作服有点紧,跑动起来的皱褶更显出她的忙碌和吃力。我和老公常去那家菜馆,因而时常能见到晓丽。晓丽有红扑扑的脸蛋和黑亮的眼睛,看人时不知躲闪,这样纯朴的样子必然出自农村——晓丽的家在山西的一个小县城。

晓丽干活儿不惜力气,我和老公都很喜欢她的憨厚劲儿,私下里计划着将来生孩子的时候请晓丽去家里当保姆。有了这点私心,就需要提前对晓丽进行有计划的培训,总不能刚端完盘子就抱孩子吧。老公开始处心积虑撺掇晓丽换工作,美其名曰:提高自己,实际上是想让我们家未来的保姆多见点世面。这事儿很费了一番周折。晓丽在那家菜馆一个月400块,包吃,一个月倒休4天,对于初中毕业的晓丽来说,这算是一份安定的工作,更何况菜馆离晓丽在北京的住处并不太远。老公帮晓丽介绍了好几份工作,最后我们俩还装腔作势地去晓丽家来了个家访,见了一下晓丽的爷爷,博得了这个老看门人的信任,换工作的事儿才终于有了眉目——我看到晓丽在老家时给爷爷绣的鞋垫和用廉价小珠子串的手帕,突然想起朋友的十字绣店正好需要一个心灵手巧的帮工。

晓丽脱下那身油渍麻花的工作服去了十字绣店,还带着她的鞋垫和珠子手帕。我和老公狂喜,开始憧憬着未来保姆飞针走线为宝宝绣肚兜的幸福情景。可好景不长,刚过了四五天,我就接到晓丽的电话,她在嘈杂的公用电话亭跟我说:姐,我不干了,她们就没认真想要我,说我不会和客人沟通……晓丽把“沟通”这个词咬得很重,显然她认为我那个言必问“你好”,拥有一个固定太太帮客户的朋友,对她的沟通方式过于吹毛求疵。晓丽的新工作是我找的,这样的结果不光她受不了,我面子上也有点儿挂不住。晓丽在隔三差五打了几份短工后,终于被我介绍到世纪金源去做售货员了。

此后的一段日子,我常收到晓丽的短信:“姐,我在培训,上的课挺难。”“姐,我们发了工作服,蓝色……”“姐,我开始卖东西了,还没卖掉,店长让我别着急。”“姐,我回家过年了,给我爸妈买了东西……”从这些断断续续的信息里,我知道晓丽工作得应该还算顺利。春节后,晓丽又发了条短信给我,她说她带了家里自己种的葵花籽,让我方便时去拿。

3月的一天,我的手机响了,又是晓丽发的,她的短信很长,内容芜杂词不达意,充满了惊叹号,大意是说准备辞职,找一份新工作。看完短信我算了算,和晓丽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葵花籽一直没顾上去拿,估计已经哈喇了。■ 晓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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