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世纪？

（文 / 吴静男）

“如果把一个正在发育的孩子放到有人造光源的环境中，那么它就能发育得更好。”这是爱迪生为他发明的照明设备所做的广告词。难怪，现在的孩子初潮与梦遗的日期比中世纪的孩子提早了数十个月。他们得到了更多的光照。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仍生活在中世纪。比如，中世纪的家庭由一个壁炉来组织家庭关系，全家人的心都聚焦在壁炉的光明与温暖中。现代家庭也有一个聚焦中心，那就是客厅里那部超薄壁挂式液晶电视，它就像中世纪家庭的壁炉，向一家人传递着生活的抚慰，制造着舒适。这是两个很古老的词，前者意味着“救济”、“救援”，后者应归于“安慰”、“帮助”类语词。

最近一段时间，我从现代“壁炉”里接受到的一道强光是青年歌手大奖赛。青歌赛已举办了20多年。初办时现场的灯光就像是现在县城的歌厅，如今青歌赛现场可谓灯火辉煌，黑暗的比重为零。余秋雨深沉的皱眉和赵易山腼腆的笑靥就像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我们像走进剧场的中世纪的农民，惊呆于另一个可能的世界，那里的动作与情绪在灯光下变得如此明确清晰。在中世纪，剧场是世界上最光明的地方，它是城市的壁炉。现在的市民很少进剧场了，原因之一就是，包围剧场的东西，已由中世纪的黑暗变成现代比舞台灯光还要强烈的城市照明。假如真有时光隧道，一个中世纪的农民来到现代，他最惊讶的一件事可能是:现代人人都是莫里哀戏剧里的一位演员，以至于剧场里观众的比重为零。

城市照明如同白昼，而我交的税银是那么可怜;我就像一个现代夏洛特，混迹于城市之间，偏偏是一个道德感还没完全泯灭的夏洛特。所以，当一个名为“回到中世纪”的体验式旅游项目出现在晚报的广告里，我毫不犹豫地报名并缴了费:我可以暂别城市人造光明，也就不会因为自己缴的税少而自责。我不相信有时光隧道，但我可以期待他们用卡车把我带到一个如同中世纪无人造光源干扰的黑暗里。该旅游项目的一个卖点就是，给你一个“史前的睡觉环境”。

我在床上睁眼躺了2个小时，入睡4个小时，又醒了3个小时，再次入睡4小时后才最终清醒。在上床后清醒的时间里，我在黑暗中只能做一件事——沉思:这不是中世纪人的生物钟，我的泌乳激素由于长期光照降低了。这是一种让母鸡伏在蛋上不走的激素，直至许多新的生命诞生。可是，我不能再次出生，我已经定型为爱迪生式的激素分泌模式，这也是我为城市照明付出的高昂代价啊！我一下找到了道德平衡点，决定第二天就返回城市。再说这也是伪中世纪:没有土炕，没有三四个兄弟姐妹共同分享一张粗糙的毯子，没有跳蚤，没有虱子，也没有把光作为符号逻辑中心的情调。■ 中世纪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