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眼皮，双眼皮

（文 / 猪七七）

人造美女热一浪高过一浪的同时，也点燃了一直埋藏在我心中的梦想:割双眼皮。为了获得舆论上的支持为自己壮胆，我先征询了一下好友们的意见。她们大致分两派，一派认为我五官端正，虽然眼睛不大，但身材好，整体形象不错，根本不用去整容。另一派则认为现在整容技术很先进，割个双眼皮不过是小菜一碟，去正规大医院做不会有什么风险，所以，妹妹你就大胆地往医院走吧。

我妈为了打消我的整容念头，不止一次在夜晚给我打来电话，提示我收看某电视台播放的有关整容不成反毁容的节目，看我不为所动之后她很是痛心疾首地追问: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非要去挨那一刀呢？我心想，你不懂弗洛伊德，所以你不明白童年的记忆对我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刺激我的元凶是我姐。她大我3岁，身高1.73米，在相貌上继承了我父母的优点，尤其是眼睛。小时候我们俩眼睛都有些浮肿，老像没睡醒一样眯成一条线。她读高中后，某天早上醒来，内双的眼睛突然变成了明显的外双，又圆又大。而且自此以后，就再也没变回去。

然而，这种幸运却没有降临到我身上。青春期的我，完全是一只丑小鸭，全身上下哪儿都是浮肿的，一见照相机就躲。

好在青春期过后，我迅速地消瘦下来，揽镜自照，除了眼睛内双不够大，其他的部位还算差强人意。谁曾料想，打击我的人总是前赴后继地出现。送走了我姐，迎来了男友。每次和他出席朋友聚会，当我为了穿哪件衣服或者化哪个妆而不搞到3个小时出不了门时，他就会对我冷嘲热讽，丑人多作怪！于是，割双眼皮的计划再次被提到了议事日程。

我把这个人生中历史性的时刻放在了“五一”，地点则是老家武汉。回武汉前我特意给姐姐发了封伊妹儿。第二天，向来回邮件拖拖拉拉的姐姐火速回信劝阻，信里写着:“单眼皮or双眼皮，who cares？”我对着电脑，想象着那是她的脸，恶狠狠地说了声:“I care!”然后去了医院。

这家医院正在修新门诊楼，整形科位于施工的旧门诊一楼，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而且该科室总共只有两名医生，一名护士。接待我的医生是位面相和善的中年帅男，我刚指了指眼睛，他很善解人意地说，是要做双眼皮吧？做开刀还是埋线？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我适合做哪种？”他让我摘了眼镜，把眼睛睁开又闭上，端详了半天，说:“你的眼睛是内双，做埋线就可以了。开刀风险大，恢复期长。再说，开了刀，将来年纪大了，眼皮松弛耷拉下来就没法再做了。”这话一下让我安心多了，开刀的费用比埋线贵，看来这个医生还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根据医生的介绍，埋线法按线的质量分为300元和400元两个价位。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400元的线。男友曾说过，只买贵的，贵的就是对的。

中年帅男说，“五一”期间他的手术时间都排满了，因此他建议我第二天早上8点半准时到医院做双眼皮。当天晚上，我的脑海里满是自己做完双眼皮后焕然一新的形象，夜不能寐。好容易熬到第二天，我如约来到医院。在签完一份类似生死状的协议书，交完钱后，我就换了鞋进了那个简陋的手术室。

我躺在小手术床上后，耳边就听着护士在问医生:“割双眼皮吧？要哪种刀片？”医生用武汉话训斥:“瞎说！这个做的是埋线。”大约真是个司空见惯的小手术，中年帅男一边打麻药，在护士协助下在我眼皮上穿针引线，一边轻松地跟我聊天。话题从我多大了，在哪工作，从事什么职业到武汉、北京房价之对比，不一而足。

那边厢，给一个脚趾甲嵌入甲沟的中年女人做脚部整形的医生也正跟她聊得起劲，期间，该医生还接听了一次手机。当时我在心里感谢了一下上帝，没有派这位医生给我做手术。

然而，我的感谢还没完，只听到手术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然后是中年帅男停下了手里的活，一声惊呼:“我们这在做手术呢？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紧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操着湖北方言说:“医生，我的腿要换药。”护士嚷嚷着“换药上外面等，谁让你进来的”，一阵推搡人声，关门声后，手术继续进行。

半小时后，我戴着墨镜逃离了医院。怎么形容我刚做完手术的眼睛呢？想象一下惊情四百年里那个女吸血鬼吧，面色惨白，双眼皮里不断向外渗着小血珠……整整有两个星期，我的双眼青肿，右眼比左眼小，明显有睁不大的征兆，这让我心情抑郁，一度疑心出了医疗事故。

好在一个月后，双眼基本恢复正常。悲哀的是，新做的双眼皮并不明显，对于我整个容貌没有多大改观。上班一周后，居然没有一个同事发现我做了双眼皮。面对我的满腹牢骚，朋友安慰我说:“还是有变化的，以前是不明显的内双，现在是明显的内双。”我问我妈，现在看得出我是双眼皮吗？我妈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睛半天，煞有介事地说:“那还是看得出的，眼皮上多了两道嘛！”掉头问男友，他频频点头，“怎么没效果呢？一只眼睛两百块啊！”咨询医生的结果是，如果我希望能变得更漂亮，还需要接受诸如磨腮，垫鼻梁，开眼角，填太阳穴等大大小小数十项手术，那将是一个浩大而痛苦的工程，也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下了班我不再逛街，改泡图书馆了。■ 单眼皮双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