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站之歌

（文 / 两饼）

我家住五楼，从阳台视线水平向前望，越过一片老平房的房顶，约200米，是对面毛纺厂办公楼的楼顶。上面一个大喇叭直愣愣地冲我们咧着嘴。毛纺厂有个广播站。广播站除了星期天，每天早晨7点20分准时播音。没什么其他内容，上来就唱流行歌曲。7点45分第八套广播体操，做完操接着唱歌。忽然一阵嘹亮的军号，是北京时间8点整，播音结束。隔三差五会有个女主播干巴巴地读5分钟本厂新闻、职工来稿。按说挺烦人的。不能反抗之，那就享受之。

7点20分是我们两口子起床的法定时间。睡过头是不可能的，醒早了，也要磨蹭到广播站开唱才下床。然后洗漱，衣冠禽兽，8点整，伴着军号迎着朝阳直奔早点铺，从容不迫精神抖擞地开始一天的战斗。这好精神就归功于广播站的幕后音乐制作人。我们俩讨论过，那些常换常新的歌曲编排，一定不是出自干巴女主播之手。应该是一个小兄弟，热爱音乐，热爱网络，爱憎分明，喜欢叽叽喳喳的小女生。

在还没几个人知道刀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常常在“你是我的情人”的深情呼唤中幸福地醒来;刚在网上看到许巍要开演唱会了，第二天清晨，窗外，许巍的歌声悠扬动听;如果连着几天都唱光辉岁月啥的，不用问，黄家驹的生日或忌日到了。我有一个朋友，最大的爱好就是百度各种歌来听，听到喜欢的就满世界推荐。为的是一旦哪首歌真的红了，他可以自豪地说:这是我什么什么时候就听烂了的，不信你问谁谁谁。小兄弟和他挺像的，我们总是先从广播站听到最新鲜的歌，然后才慢慢地到处都有了。可人小兄弟向谁自夸去？反倒是我沾他的光，被同事评为“人老心不老”先进个人。因为我会唱“波斯猫睁开它的双眼……波斯猫踮起它的脚尖……”

“五一”长假过后，感觉不对劲了。广播站的歌像彩票号码一样没头绪地乱唱。邓丽君11周年祭竟然没听到她的歌。我确定小兄弟离开广播站了。因为又唱《嘻唰唰》了！如果小兄弟在，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们还是最先从广播站听到的“洗刷刷”。我们多欢喜啊，起床穿衣刷牙洗脸，都是带着节奏来的。后来刚有一丁点儿抄袭的风声，小兄弟就安排着让花儿先洗一洗，然后日本小姑娘再刷一刷，两只歌连着唱。赫赫，最有趣的有那么几天，是四首歌连着唱:中文版洗刷刷，日文版洗刷刷，蒙语版吉祥的一家，法语版吉祥的一家。热闹极了。再后来，洗刷刷彻底消失了。吉祥的一家还时常听到，人家家里有证据么。仍然有两个版本，汉语版和蒙语版。所以，忽然又听到那支名声不好的歌，我们是多么惦记小兄弟啊。他干吗去了呢？还回来么？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张艺谋。他年轻时也是位纺织战线上的文体活跃分子，现在人家多厉害。所以，小兄弟，如果你已找到幸福，请你离开我，离开我。■ 之歌广播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