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达姆的西服

作者:于萍(困困)

萨达姆的西服0

( 伍迪·艾伦的调侃法庭片《香蕉》剧照 )

法庭上,萨达姆经常掀开外套,掏出别在内兜的钢笔,这时镜头总会来个特写:内兜上的标签是——CESUR。自从土耳其裁缝雷杰普·杰苏尔的西服跟着萨达姆上了电视,他的生意就越来越好,原本一件手工缝制的CESUR西服卖200美元,现在涨到400美元;原本一年能卖12000件,现在销售额增长了3倍。雷杰普·杰苏尔非常熟悉萨达姆的尺寸,在他伊斯坦布尔的店里存着装有数十张A4纸的文件夹,首页那张是:萨达姆,总统,裤子54,夹克56,腿长112厘米,高1.86米,衬衣XL,鞋号45。在过去近十年里,杰苏尔是萨达姆的御用裁缝,他为萨达姆制作深色的西服,白色棉制衬衣,白色丝制手绢和黑皮鞋。对政治人物的打扮他有自己的看法:“布什总统着装很时尚。我们的总理埃尔多安也穿得不错。而萨达姆对服装非常挑剔,就像是一个模特。”他已经卖给萨达姆近80套西服,每套500美元,他认为萨达姆是很不错的顾客:“他从不问价格,从不讲价。就审判而言,我们希望他每天换不同式样的西服出庭。所以给他送过一套米色西服。可我们从未见过他穿,可能是他们不让穿。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他,他穿着我做的西服,这很好,但衬衣不平整,衬衣应当熨烫一下。”

从去年10月出现在法庭上,萨达姆基本上穿着CESUR深色西服,《华盛顿邮报》分析说,萨达姆选择西服而非阿拉伯长袍,是为了表明他仍为世界领袖而非地域枭雄。而这种西服挺括,胡须不整,衬衫翻开的造型也引领了阿拉伯的时尚潮流。但在今年2月的庭审里,萨达姆没穿西服,改穿了蓝色的caftan长袖罩衫(实际上这款式非常时髦,绣上大花配以亮片是2005年GUCCI男装的主打),这让“衣着暗示论”有些摇摆:如果萨达姆改变策略,打算以传统造型激发伊斯兰教徒的反西方情绪,显然传统长袍和头巾比caftan衫效果要好。不过萨达姆始终坚持的一条是:不打领带。

原因有诸多猜测:一、作为囚犯的萨达姆不允许打领带。被抓前,他非常喜爱棕色丝绸大花领带,被抓后再没戴过。美军监狱的规矩是囚犯不能拥有领带,以防自缢。虽然审判时会发一条,但萨达姆拒绝佩戴,用空荡荡的脖领子向美军示威。二、严守伊斯兰教传统。在最虔诚的伊斯兰教徒看来,领带酷似基督教的十字架;另一些想象力不那么丰富的人也认为领带是西方的标志。上世纪20年代土耳其共和国首任总统凯末尔曾倡导过西服领带,影响了周边的阿拉伯国家,可伊拉克人虽然接受了西服,依旧不喜欢领带。萨达姆是依传统而为。三、挽救形象。虽然不打领带,可他并不放弃西服,并保证整洁、有形。“Slate”上一文章说,萨达姆的形象危机只能仰仗西服来拯救,2003年被抓时是流浪汉形象,去年狱中内裤照曝光,被指责没品位,他必须在庭审时打个翻身仗。四、根本是美军操控的产物。但这一猜测被裁缝雷杰普·杰苏尔击破,萨达姆经常抱怨狱中洗澡水不够,不提供熨衣服务,但衣橱内的事情他没一句怨言,裁缝还说萨达姆捎去口信,西服定要认真缝制,一针一线都要让伊拉克人的坚韧与忠诚清晰可见。五、蔑视法庭。认为不值得为它打上一条领带……

法庭着装,定会招致联想,这在杰克逊受审时也发生过。歌星把几个月的庭审当成服装秀,西服忽黑忽白,领带领结轮番戴,似乎没规律可循。但有两次十分引人瞩目:一次佩戴了白色臂章,意为:铭记这地球上所有孩子所遭受的痛苦与死难。一次穿睡衣出庭,当时正值歌星背部受伤,睡衣下的他面色苍白,这让原告方很有压力,音量越来越弱。最终的胜诉与杰克逊的穿着策略有多少关系,并不好说,但要经受陪审团的审视,庭审着装确有学问。美国有个叫芬克尔斯坦的学者特意写文章论述:“当我们遇到一个显得神秘而难以接近的陌生人时,在没有任何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我们总是倾向于以衣着和仪表作为判断他的身份的可靠标志。衣着常常被视为个体的社会地位与道德品格的象征,不管是真实的还是人为的。”说白了就是以貌取人。《绝望的主妇》第二季,美少妇伊娃·朗格里亚为将丈夫保释出狱费尽周折,开庭头天律师特意嘱咐她,一定要扮演思念丈夫而日渐憔悴的怨妇,不穿低胸装。电视剧里的伊娃不肯放过众人瞩目的机会,穿着让人得眼下垂症的小裙子婀娜到庭,现实里的伊娃却因为以貌取人叫苦不迭。前几天她摇曳多姿地谈着对美国移民政策的看法,以及移民农场的工人状况时,有小报拿她23岁的NBA男友打岔,伊娃怒了:“我尊重有些记者,尊重有些媒体,他们只不过因为太关心谣言和狗仔照片瞎了眼睛。”又一个号召人们关注她的头脑的莎朗·斯通。

美国一律师在《审判》杂志上写了篇文章叫《说服的工具》,每节用名流名言引领,给同行列了许多法律之外的小窍门,比如“情势无法改变时,你就要拥抱之,并找机会利用之(比尔·盖茨)”。这些窍门对被告本人的着装和道具也适用。比如“家政女皇”玛莎·斯图尔特。2004年3月她出庭受审,黑色套装衬得脸色分外低沉,又在门口遭遇大批“粉丝”,玛莎索性挥手示意,招来欢呼:“玛莎,我们爱你!”正是比尔·盖茨的“利用之”。可惜她还是被判有罪,在监狱里建议厨房开发一些新菜,教其他犯人练瑜伽,坚守她品位妇女的形象,套用莎士比亚的名言:“你可以把我和咆哮的怒熊锁在一起;或者在夜间把我关在堆积尸骨的地窟里……无论什么使我听了战栗的事,只要可以让我活着对我的爱人做一个纯洁无瑕的妻子,我都愿意毫不迟疑地去做。”其实法庭上的造型并不能对法律定性起决定作用,只要与身份相符,与目的一致便是要诀。在伍迪·艾伦的调侃法庭片《香蕉》里,喜剧大师为了表现“一间审判庭与一座热带雨林没有区别”,出庭的梅利士愣是穿着多兜的牛仔衬衫,活像一个昆虫学家。最不卑不亢的法庭形象是电影《我要活》里的芭芭拉,她被错判为死刑,仍淡妆薄粉,戴着首饰走进毒气室。一名狱卒说:“当你听到药剂落下来时,深吸一口气,这样会死得舒服一些。”芭芭拉反问:“你怎么会知道?”■

萨达姆的西服1( 迈克尔·杰克逊将“娈童案”审判当成了服装秀 )

萨达姆的西服2( 萨达姆在庭审中穿着CESUR西服,不打领带 )

萨达姆的西服3( “家政女皇” 玛莎·斯图尔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