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和猜心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卓别灵)

​无心和猜心0( 《黑帮暴徒》剧照 )

有一种很“文艺”的说法:每年最好的那部电影是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今年的最佳外语片是南非的《黑帮暴徒》。这部冷门的电影来自电影的冷门国度南非,没听说那里有什么知名导演和传世影片。奥斯卡揭晓前,媒体做预测都把它排在另外4部入围电影之后,剧情也描述不清楚,只说题材很美国化,有可能是黑马。

结果它真就成了黑马。

《黑帮暴徒》的原文片名叫Tsotsi,在南非的俚语中,是流氓小混混的意思。这也是影片主人公的外号。他话不多,眼神很冷,是个流氓小团体的头目。一个雨夜,他抢劫了一辆汽车,意外发现车后座有个小婴儿,就把他带回去抚养。

这个小婴儿改变了他很多。他会拿枪逼着年轻的寡妇给孩子喂奶,这样的情形又让他想起死于艾滋病的母亲,想起自己如何离开家成为流浪儿。他本来想把孩子一直抚养下去,还带着他去看曾经住过的水泥管,那里已经住进了新的流浪儿。最后,他决定把孩子还给他的父母。在警车包围下,他高高举起的双手是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

这部影片能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出乎所有人意料,其中也包括影片导演加文·胡德。此前他只拍摄过3部影片,在南非只能算小有名气,他看中了《黑帮暴徒》的原著小说,却买不起改编权。英国制作人买下改编权后找到他,因为怕投资太高有风险,希望他用16毫米胶片拍摄。而他想好好拍一拍约翰内斯堡的风景,坚持使用35毫米胶片,使得影片的投资上涨到300万美元。

后来有记者问加文·胡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能给《黑帮暴徒》带来什么,他说,没有这个奖,这部影片很难收回投资。

其实,如果评价艺术水准,《黑帮暴徒》远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比不得《天堂电影院》那样的经典。不过,和所有的好电影一样,它的摄影和配乐非常出色。

以前看《廊桥遗梦》,没记住别的,就记住了一段对话。弗朗西斯卡问罗伯特·金凯:“你在非洲这么多年最难忘的是什么?”金凯说:“一天之中天空颜色的变化。”在《黑帮暴徒》里,你能看到金凯描述的天空,这样的颜色在南非人看来可能是写实主义,在我看来,简直是梦幻主义。

就在这样的天空下,Tsotsi从贫民窟走进灯火通明的大都市,走进另一个世界,耳边响起的是一种叫Kwaito的南非特有的音乐。

《黑帮暴徒》原本无心奥斯卡,但它的题材却击中了观众心中最敏感的地带。和世界上很多城市一样,约翰内斯堡也是个犯罪率极高的城市,造成犯罪的原因已经不再是单一的种族问题,还有贫富差距和阶层矛盾,偏见,误解,一部分人的不安全感,和一部分人的绝望。要解决这些问题,不能靠政客,也不能靠蜘蛛侠,只能靠人性中那一点点尚未消失的良知。

而这也是今年的最佳影片《撞车》的主题。

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语片主题上“撞车”的事去年也发生了一次,去年的最佳影片《百万美元宝贝》和最佳外语片《深海长眠》都涉及了安乐死的话题。这样的“撞车”在奥斯卡历史上并不多见,连续两年发生,除了巧合因素,大概也说明有些问题困扰世人太深,太需要找到答案。

通常说来,对待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语片,奥斯卡的评委们是有“双重标准”的。在技术环节上,没有哪个国家的电影能超过美国电影,于是在外语片中,他们更期待关注现实,关注人性的有深度的作品,因此那一年,表现波黑战争的《无主之地》赢了童话一样可爱的《天使爱美丽》。

想通了这一点,自然就明白华语片没有入围今年最佳外语片的原因。奥斯卡可以把最佳影片给《芝加哥》,却不会把最佳外语片给同样是歌舞片的《如果·爱》,最佳影片可以是魔幻题材的《指环王3》,《无极》却没资格参与最佳外语片的角逐,哪怕它拍得再“魔幻”十倍。

在这方面,《卧虎藏龙》是个奇迹。而奇迹是不可能重复的。

看到张艺谋拍“黄金甲”,冯小刚拍《夜宴》,用古装和武打去诠释《雷雨》和《哈姆雷特》,如果是想“忽悠”观众口袋里的钱,倒是还说得通。但后来听说他们豪情万丈地盯上了明年的奥斯卡,这就有点儿费解了。

猜不透他们。

估计他们也猜不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