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看天下

（文 / 艾文）

童话里说孤女饱受继母虐待，被剥夺地位和财产，每天灰头土脸地躲在厨房里干活，与老鼠、蜘蛛、蚂蚁们为伍。后来她借助婚约翻了身，成功地恢复并提升了社会地位，过上了大概比异母姐姐们天天穿漂亮衣裳、参加舞会更为体面甚至奢侈的生活。

辛德瑞拉的非平民出身至少体现在三点。首先，她家能得到王子舞会的邀请就说明不是寒门了。第二，劳动在她家是一种惩罚，而非生活必需。第三，可能也是更重要的，她家的厨房位于地下室，远离起居卧室等其他空间，这说明她家的房子规模不小，少说也是个庄园大宅（Mansion house）。要知道童话产生时代的欧洲，主要居住空间离厨房越远，主人的社会地位可以说就越高。富人们有条件能远庖厨，穷人家可就没辙了，餐厨普遍是不分的。

独立餐室这一概念据考证首次出现在1634年，依据是概念的成型以词语的出现为标志，而对这个词的文字记录可追溯到这一年。对这个时间实话说我是完全不信的——你能想象那些喜欢奢侈并蓄有奴隶的罗马主妇每天烟熏火燎地做饭么？既然做饭和吃饭是两项早已分开的活动，那么又怎么能保证这两项活动一定还会发生在同一地点呢？如果饭早就不在厨房吃了，那么吃饭的地方另有其名总不会太奇怪吧？所以餐厨分立大概早已有之，1634年有可能是在中产阶级家庭中普及的时候。

不管打从何时算起，餐厨这一分，就分了好几百年，如今的家庭厨房要么空间扩大，要么平面开放，餐厨又趋于合并。其实空间合并是表，“煮”妇的地位改变为里。家庭规模减小，已婚女性就业增加，社会角色的变化使得家务需要重新分配。厨房开放，有助于家庭成员平等的参与家务劳动。而厨房空间扩大则使其有条件纳入其他功能，使主妇们在忙碌饭务的同时能够保持与其他家庭成员的交流并随时参与家庭生活。基于此，美国有两位女性研究者曾做过一项研究，试图找寻女性运动的发展与社会崇尚的理想住宅布局之间的联系。其结论如何倒在其次，关键是从厨房一隅可以窥见天下。

记得《罗马假日》中的公主曾对记者说，“可惜你这里没有厨房……”实话说这是整部电影中最打动我的地方——我对人好，除了做饭给人吃，好像也没有很多别的办法。然而，如何主动承担做饭任务而不至于自贬身份，这之间微妙的平衡，曾经、正在并且恐怕还会使全球女性们继续挣扎下去。有一点是清楚的:离了家庭中男性们的支持和协助，这将永远是一场打不赢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