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圣杯

（文 / 李孟苏）

( 19世纪英国拉斐尔前派画家但丁·罗塞蒂的作品《圣杯》 )

这可能是一个杯子，耶稣基督在最后的晚餐中用它装满葡萄酒让门徒依次喝下，说这是我的血;可能装过耶稣受难时流出的鲜血;可能是一个大锅或银盘;可能是一块哲学家石（《哈利·波特》中称之为魔法石）;可能是一种隐喻，代表了和耶稣结婚的女人，以及他们的后代;甚至它可能根本就是虚构的……2000年来，信徒、骑士、贵族、历史学家、希特勒、民间业余考古学家、神秘现象研究者、投机分子都在热情地找寻它，这个叫“圣杯”的东西流落到了何方？难道在最后的晚餐结束后，它真的被基督教圣徒秘密从耶路撒冷带走了？

不久前，BBC电视一台播放了一部纪录片《理查德·哈蒙德和圣杯》，探寻了圣杯的漂流轨迹。理查德·哈蒙德是BBC的汽车节目主持人，他受到畅销小说《达·芬奇密码》的启发，设计了一条寻找圣杯之路线，跋涉5000英里，穿越4个国家，沿途探究考察圣杯的秘密，做了一回奥德赛。

哈蒙德最先来到伊斯坦布尔（旧称君士坦丁堡），寻找圣杯传说的起源。君士坦丁堡具有重要的地理和文化意义，是东征的十字军骑士前往圣地或返回欧洲的必经之地。传说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中用过的杯子在5世纪时还有信徒看到过，此后就从巴勒斯坦消失，13世纪在君士坦丁堡重新出现。在东征的数次战争中，西方的基督教徒、骑士们携带各种圣物，如真十字架（True Cross，处死耶稣的十字架）的碎片、荆棘王冠、施洗者圣约翰的遗骨，经过了君士坦丁堡，也在那里留下了丰富的宗教圣物。既然有如此多的圣物，其中也可能包括了圣杯。十字军东征历史的专家汤姆·埃斯布里奇认为是可能的。

有猜测认为，十字军带回欧洲的大量圣物散落在了西班牙、法国、不列颠。于是，哈蒙德掉头回了英国，首先来到伦敦的圣殿教堂。圣殿教堂是圣殿骑士团修建的，主体建筑为圆形，以耶路撒冷的圣墓教堂为样板设计建造。创立了银行系统，发明了饼干的圣殿骑士是与圣杯息息相关的团体。它原本是为了扫平西方信徒前往圣地耶路撒冷朝圣的道路而成立的修士军事组织，后来掌握了特权和财富，以致遭到世俗君主的嫉妒，成为教会的眼中钉。1307年10月13日星期五，数百名圣殿骑士在法国被捕，以同性恋、巫师、罪人、异教徒等罪名被起诉，在宗教裁判所受尽酷刑。1312年，教皇克雷芒五世下令解散圣殿骑士团，该组织消亡。《达·芬奇密码》里的两位主人公来圣殿教堂寻找圣杯，是中了奸人的计。哈蒙德也没有在这里多停留，北上来到爱丁堡郊外的罗斯林教堂，《达·芬奇密码》“粉丝”的圣地。

哈蒙德形容罗斯林教堂“荟萃中世纪艺术之精华”。罗斯林教堂始建于1446年，由苏格兰奥克尼王子威廉·圣·克莱尔主持修建，和圣殿骑士毫无瓜葛。但就从20年前开始流传出各种神秘故事:罗斯林教堂是圣殿骑士用来藏匿财宝和圣物之地，圣杯就在教堂下的地宫里，而教堂内外遍布的石雕则暗藏了圣杯的线索。《罗斯林教堂和圣杯》，圣殿骑士研究专家马克·奥克斯布鲁可不认为圣杯就在罗斯林，因为圣殿骑士团在教堂修建前100多年就被剿灭干净了，“克莱尔是骑士，但不是圣殿骑士”。哈蒙德在罗斯林教堂找到了唯一一个和圣杯有关的物件:一块花玻璃上描绘了最后的晚餐，画中有圣杯。

哈蒙德接下来去了格拉斯通伯里。格拉斯通伯里是圣杯传说中最不容忽视的地方。最广为流传的一个说法是，耶稣死后，圣徒约瑟为耶稣收敛遗体，把自己的墓穴献给了基督。基督复活后，约瑟被抓，在狱中得到耶稣传授的圣杯和秘诀。有了圣杯的保佑，在牢里呆了42年的约瑟没有遭受饥渴之苦。出狱后，约瑟带着圣杯向西走，越过海峡，来到了仙境玻璃岛。约瑟死后葬在此处，圣杯下落不明。之后，就是亚瑟王和圆桌骑士活跃在这里寻找圣杯的故事。

据考证，英国的格拉斯通伯里即为玻璃岛，有“圣杯城”之称。19世纪的桂冠诗人丁尼生的《国王歌谣集》对圣杯、亚瑟王故事的复兴、风靡，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他的创作源头是12世纪法国宫廷诗人克雷蒂安·德·特洛亚的《圣杯传》等5部传奇长诗。哈蒙德认为特洛亚的诗歌拔高了亚瑟王等人物，历史学家、《发现亚瑟王》一书作者杰弗里·阿什同样持怀疑态度:“在那些史诗、传说中，这些故事被修饰、夸大了，增加了超自然的元素。如果把它们等同于考古发现的实物，就大错特错了。”

( 格拉斯通伯里修道院废墟，传说亚瑟王和王后就葬在此处 )

哈蒙德来到法国朗格多克的比利牛斯山区中世纪小城卡尔卡松、蒙塞古。丹·布朗在《达·芬奇密码》中反复强调圣杯并不具备物理形态，而是“寄托了一种伟大的思想”:耶稣和抹大拉的玛利亚是夫妻，玛利亚生下了耶稣的后代，延续了他的血统。耶稣死后，玛利亚带着耶稣的孩子来到了法国南部。中世纪清洁派教徒对此深信不疑，被视为异教徒，受到了教会的残酷迫害和镇压。

卡尔卡松、蒙塞古是清洁派教徒活动的大本营，教徒们在那里修建了城堡。13世纪，梵蒂冈下令十字军清洗清洁派教徒。十字军围攻蒙塞古10个月后，清洁派教徒被迫投降，全部被烧死。不过据说投降前一天，有4位教徒携带组织的财宝、圣物偷偷逃了出去，其中就有圣杯。哈德蒙还听到了另一个圣杯的传说:一位穷困潦倒的牧师在翻修他的教堂时，偶然发现了一桩关于圣杯的秘密，因此大发横财。哈德蒙暗笑，这不过是老百姓的投机思想罢了。每年有300万游客来比利牛斯山区探访圣杯，小旅店老板们更愿意听这样的故事。

片子在罗马结束。哈德蒙获准进入了梵蒂冈的秘密档案室，当然，他还是没有找到圣杯的线索。

短短1小时的纪录片内容极其丰富，由于哈蒙德一贯没正形的主持风格，以及圣杯话题的复杂性，BBC一开始就没打算拍一部严肃的学术片，对圣杯的诸多问题只是蜻蜓点水，倒更像风光片。不过，哈德蒙始终在问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圣杯有浓厚的兴趣？为什么“圣杯”卖得那么好？

因为传说中那个能赐予食物的圣杯带给了俗世之人财富。罗马格里高利教皇大学的神学教授杰拉尔德·欧康林谈及圣杯的“耶稣血统论”时说，“没有确凿证据表明抹大拉的玛利亚和耶稣之间有亲密关系”。这个写小说才用得着的“佐料”大行其市，是因为它“有卖点”。

《达·芬奇密码》以圣杯为主题，在全球卖掉3000多万册，热销近3年。销量最好的副产品《破译达·芬奇密码》也卖掉100多万册，作者、英国《现象》杂志主编西蒙·考克斯说，他和出版商不停地统计，卖了3万、4万，没想到突破了100万册。“不过是按A-Z排列的名词解释小册子，不过是肤浅的东西。这说明人们对此很有兴趣，他们好这一口。”

圣杯传说中涉及到的最重要的人物是不列颠英雄亚瑟王和圆桌骑士，加上在英国售出了200万册的《达·芬奇密码》中几个重要场景在英国，圣杯在英国重新热了起来。2004年，传出赫特福德郡有圣殿骑士恢复活动。当地媒体很是热闹地报道了不少奇谈怪论，圣殿骑士的代表也宣称赫特福德市地下遍布骑士团的秘密网络，并藏有宝贝。记者前去调查，发现自称骑士团代表的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支支吾吾，自然是没查出所以然。■

圣杯产业

在英国，形成了一个“圣杯产业”，带火了相关媒体产品，带热了旅游业。爱丁堡一家旅行社推出“圣杯之旅”，爱丁堡、罗斯林教堂2日游即收费144英镑，仍然大受欢迎。往年冷冷清清的罗斯林教堂突然门庭若市。2005年罗斯林教堂的参观人数近12万，比上一年增加了近7万人。汤姆·汉克斯主演的《达·芬奇密码》即将在5月上映，届时将会有15万游客前往罗斯林教堂。最近，爱丁堡郊外一个叫Gilmerton的地下洞穴成了旅游热点。这个在石头中开凿的地下洞穴面积很大，里面分很多个“房间”，至今无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的，为何而建。去年，考古学家发现，洞穴有两条秘密的逃生通道，一条确定通往附近的城堡，另一条据说直达罗斯林教堂。于是，众说纷纭这里是圣杯的安置地，来一探究竟的人就多了起来。所以，尽管没有找到任何圣杯存在的实物根据，哈德蒙仍然在片子结尾时就“有没有圣杯”的问题，回答说“很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