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致贫

作者:邢海洋

(文 / 邢海洋)

​年轻致贫0

又到学生返校,大学开学的日子,于是想起去年底引起轰动的兰州理工大学责令欠费学生休学挣学费的创举。按学校的说法,学生累计欠费3000多万元,若按一个人1万元算,3000尚未毕业的学生便要或到矿山,或到餐馆,或到建筑工地打工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若统计在一个中等城市的劳动力人口中,足以使当地的就业或失业数字为之一动。

对于年轻人的贫困,我们习惯于归咎为教育高收费以及居民中的贫富分化,这些自然是根源。但“毕业即失业”的尴尬似乎并非我国所独有,在国际劳工组织的报告中,我们还被算在亚洲国家里状况颇好的行列,南亚地区的年轻人失业至少是我们的两倍到三倍。而在世界范围内,除了发达国家,年轻人失业俨然成为社会潮流。2004年,国际劳工组织就专门发表了一份青年就业报告,报告显示,全世界青年的失业率猛增,2003年,大约有8800万15岁至24岁的青年没有工作,比10年前增加了25%。15岁至24岁的青年人仅占15岁至64岁劳动力人口的25%,而他们的失业人数却占全球1.86亿失业总人数的约47%。2005年的报告更显示,这个纪录再度被打破,全球失业者中有50%属于15岁到24岁的青年组,青年人的失业率超过了15%,远远高于全球平均失业率水平。

年轻人没经验而难以就业只是一个原因。实际上,过去10年,全球就业人口比例根本没有增长,反而下降了1.4%,如果再考虑10年间世界经济年均增长3.8%的事实就更让人吃惊,经济增长根本没有带来就业增长,2005年全球经济以4.3%的速度稳固增长,可世界失业率仍保持在6.3%的高位。过去,许多亚洲国家的经济增长一直与就业增长密切相关,现在却不相干了。靠劳动密集型产业解决就业成为历史,技术进步正在减少大多数制造过程所需要的人数。我国在上世纪80年代每增加1%就业岗位需要经济增长3%,到了90年代,就业岗位每增加1%,经济则需增长7.8%,而每年1%的就业增长远赶不上人口的出生率。20岁的年轻人,他们出生时的1985年我国的出生率还在1.78%。查《中国人口统计年鉴》,上世纪80年代,我们人口出生率曾有短暂的回潮,峰值正好在1986年到1987年间,现在的年轻人正落在这一“婴儿潮”区间里。

“婴儿潮”最容易与高失业率相伴,发达国家婴儿潮进入社会的上世纪80年代也是历史上少有的高失业时期,1983年,当婴儿潮年轻人达到峰值的时候,加拿大20%的年轻人找不到工作,占到了失业人口的48%。现在,这一比例至少下降了一半以上,原因就是发达国家年轻人口供不应求,2000年年轻人口已经不足就业适龄人口的1/5,如果再算上教育年限增长,入职年龄滞后的影响,发达国家年轻人更成为一大“稀缺”资源,未来的10年终,15到24岁年龄段人口比例更会下降3%。人口与经济学的研究中,通常把年轻人为主体向年老型为主体的人口结构转型分为三个阶段,最初阶段年轻劳动力的成长率超过全体劳动力的增长率;第二个阶段,年轻劳动力数量虽有所增长,但增长率已经不及全体劳动力增长;最后的阶段,年轻劳动力绝对数量下降。

发达国家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即便如此,仍难以看到“稀缺”和高就业的联系,英国是最早进入稀缺时代的,年轻人就业率就和年轻人口一道下降。在东南亚,年轻人口增长率已经在下降,早进入了人口转型的第二个阶段,但这里的失业率却触目惊心,一个极端的例子是,菲律宾2004年的经济增长率为6.1%,被誉为至少15年来的最高增长率,但是,同年菲律宾的失业人口却增加了31.3万人。问题出来了,如果亚洲这个世界上处于升势的制造业源泉及最具活力的经济体都无法创造足够的就业机会,那么谁能?或许只有日本或者印度能,因为突然的经济复苏,日本出现了1.7个职位恭候一个求职者的现象,但这些,只不过是平衡被突然打破后的短暂现象罢了。近两年,工业化国家的年轻人的失业率的确在下降,失业率下降了2%,却是从13.4%的颇高的位置降下来的。前几年美国经济复苏失业状况未见好转的现象被称为“无就业复苏”,经济学家归结的原因是企业的海外采购使本土人工未能分享经济成长。在亚洲,尽管没有海外采购,但资本和技术的作用还是使大量劳动力被屏蔽在经济成长之外。

由此想到年轻人的就业,几乎所有的人都把受教育作为年轻人脱贫的唯一手段,殊不知,这也需要两个前提:一是经济增长足够强劲,能提供超过受教育者人数增长的职位;二是人口出生率足够低,与职位增长达到供求平衡的程度。两者缺一不可,只不过这两条都不是年轻人能够自主选择的,于是不得不先去打工挣学费,再大学毕业找工作。而大学生和打工者,是职场上最劣势的两个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