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原来在“大一”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河北保定  王雪峰

如今的大学,对于教师来说,教育的黄金时间恐怕只有一年级了。

我承认,那天上午我对学生发脾气了。上午第一节课,授课刚开始,就看到最后一排有个学生在睡觉。我善意地提醒了他,没想到继续开讲后,他又趴在桌上了。我说:“你回去睡吧。”教学过程中断了,课堂一片死寂。我静静地等着他离开,可是他并不离开,我只能继续讲,不过思路和心情都乱了。说实话,当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内心仍有隐隐的挫败感。这不是第一次,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一名教英语的女老师曾经对我讲过,她在课堂上被学生气哭了,原因是学生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不听课。联想到2008年发生在中国政法大学的“杨帆门”事件,可以推想,这类问题也非我们学校所独有。扪心自问,是老师不够认真和卖力么?我觉得不是,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有人说,大学四年,现在只剩下三年了。因为到了四年级,大家都忙着实习找工作,上课的事情只能退而求其次。正如一个段子调侃的——“大一”:你怎么迟到了?“大二”:你今天怎么没上课?“大三”:你上课吗?“大四”:你怎么上课去了?我曾经有过给毕业班上课的经历,班里始终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上座率,其他学生都在流动中——不是在考公务员,就是在去考公务员的路上。四年级的课,已成“鸡肋”,这在今天的中国大学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上学期,一个新生班还在和我商量是否要在班级设立手机安全岛,以更好地保障课堂教学秩序。刚入大学,就好像朱自清笔下的春天,“刚起头儿,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学生们还想好好读读书,还愿意听老师的“碎碎念”。二年级的时候就不同了,觉悟早的开始准备司法考试,没有觉悟的也不再喜欢老师课堂上的那些废话。反正现在学校是收费的,如果毕业率过低,那就没有学生来念书,作为“服务者”的教师就要迁就学生“雇主”,有必要向“雇主”低头。到了三年级,各类现实问题一齐涌来,学校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这个时候再强求学生认真听课,老师本人也会觉得无理而残忍。谁能许给学生一个美好的前程?仅靠课上教给他们的东西能有未来吗?事实上,即使他门门功课100分,也不能保证他因此找到一个足以糊口的饭碗。所以,作为一名教师,我的内心经常很纠结。学生不来上课,或者在课上“搞副业”,感性告诉我这是不对的,但是理性又告诉我这是明智的。

事情总是利弊参半。遥想上世纪7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虽然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有机会读大学的人不多,但只要上了大学,每个人都能安心学习,不再担心就业问题。国家花钱培养自己,为社会做贡献也就理所当然。然而,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到来,上大学的机会是增加了,但大学已经不再是免费的午餐,大学毕业证也不再是就业的保证书。每年六七百万毕业生涌向社会,“蚁族”大军已然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因学致贫”,“寒门不再出贵子”,“知识不再改变命运”——此类说法不绝于耳,大学的神圣光环逐渐暗淡了。大学不再是“象牙塔”,这里充斥着喧哗和骚动,更像是“十字街头”。

更为严重的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口增加了,但是这些人对培养他们的大学是否有认同感呢?对社会是否怀有感激之情呢?他们是有担当的“天之骄子”还是钱理群先生所说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呢? 大学教学教育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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