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谁的玫瑰花?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10点10分——据说这是双手在方向盘上最安全的摆放位置,可以迅速对各种路况做出反应。她打心里不屑于这个科学结论,总是单手扶在6点的位置。不过已经有那么一个多月,她的两只手都处在9点15分的位置,因为自行车的把手不是一字形,就是U字形,没见过圆形方向盘那样的。
十几年没骑自行车,她发现,在2014年早晨的滚滚车流中前进,充满了风险。电动车或风驰电掣,或在身后拼命鸣笛;而自行车或歪歪斜斜,似乎随时要扑倒在路边,或不紧不慢,占掉半个车道……她骑车的问题在于,总不由自主地往机动车道上拐。
这个月26号之前是全年最后一场水星逆行。她在两周不到的时间里,出了两起剐蹭。一起是因为自己疲劳驾驶,在车速不紧不慢的高架路上,不紧不慢地追了尾;一起是停车场倒车,对方车辆胡乱停放而蹭上了。她心里默默地为水逆结束倒计时,开始骑车上下班。
今年似乎是个漫长的秋天,暂停了四季的轮回——风扫落叶,无止无休。之前的几年,则好比盛夏,阳光灿烂,昼长夜短。丁尼生那首《尤利西斯》已被她在过去的12个月里引用了两次:一次是在A公司的告别信里,一次是在B公司的辞职群邮里。有时,在那无止无尽的上班车流裹挟中,她想给那座城市的她去个电话。她们曾一起蹲在街边淘25块一件的便宜衣衫,一起挤在飕飕钻北风的小房间里过夜;早上,她还会为她炒一盘热乎乎的榄菜炒饭……今年,那个她离婚独自带着孩子住在城北;而她,则举家南迁。
“现在,我怎么才能让她听我说话呢?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去丈量那棵巨大的无花果树,从树根到树梢。我可以喊她的名字,让声音飞过屋顶,让全世界都听到。”范德拉安南在小说里这样写着初恋人的心声。恋爱中的人,是彼此的玫瑰花;年轻的朋友们,是彼此的玫瑰花;而她现在又是谁的玫瑰花?同一个小区里的成功夫妻,各忙各的事业。难得一次茶叙,女主人被电话打断好几次:联络空调厂商清洗机组、关照家里老人和保姆、和物业沟通取暖费……她莞尔,此情此景何其熟悉。难怪有学者说过去几十年的女权主义运动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她终于骑到了家,停稳,锁车。这时突然忧伤地想到,历任男友里,没有一位曾经用自行车载过她,就像电影里放的那样,男主角把女主角安放在三脚架的横梁上,然后稳稳地跨骑上车,身后一片阳光……
她家餐桌上白色的小瓷花瓶里插着一支她早上修剪过的粉色玫瑰,时日已长,蔫头耷脑。晚餐蔬鱼欠奉,也没怎么加热,她囫囵咽下。桌角是满满一袋子新秋栗子,是父母饭后散步时买给她的,竟然温热。她剥着栗子,一颗颗地填满自己微凉的胃袋。
(文 / 小刀微微) 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