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

( 塞尚 )

当印象派在19世纪最后10年终于获得彻底的胜利之后，他们的艺术方法又成为新的质疑目标。这种追求完美复制视觉印象的绘画真的解决了现代艺术的全部问题吗？第一个对此做出明确思考的人，就是塞尚。

在艺术史撰述的印象派名单里，有时会有塞尚的名字，因为他在巴黎时期确实参加了印象派的两次独立展览，他和印象派两位核心人物雷诺阿、毕沙罗关系密切，早年也在他们的咖啡馆聚会中出现过。但在这个团体中，他被认为是一个画风古怪、难以理喻的人。同乡好友左拉不断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支持马奈，对塞尚的艺术却没有多少认同，更谈不上帮助。在遭到外界舆论太多恶意攻击又目睹印象派内部的分裂后，1885年，塞尚决心彻底返回老家艾克斯（Aix）隐居，埋头研究他的艺术问题。他不想把时间再浪费在巴黎那些纷争和喧嚣中。塞尚景慕法国古典主义画家普桑（Poussin），他的艺术目标是在保留印象派色彩试验的基础上，复兴绘画的秩序、沉静和单纯，“使印象主义成为某种更坚实、更持久的东西，像博物馆里的艺术”。

塞尚的父亲是当地一位很成功的银行家，他去世前给几个孩子分配了数目公平的年金和遗产，塞尚因此可以在艾克斯自建画室，生活无忧，不需像莫奈那样迫于生计卖画。塞尚常年待在远郊的画室里，远离人群，独自探索自己的艺术道路，除了偶尔和巴黎的毕沙罗、雷诺阿或者一两个画商通信，他不向任何人请教任何问题，也将那些评论家的话抛诸脑后。他用最单纯的方法来寻找秩序和沉静：一心一意，只画风景、静物和身边的人物肖像。他的静物永远是画室里那几个杯盘和苹果，他的模特儿基本上就是妻子和父亲，而他绘画的风景只有一个：离画室不远的圣维克多山（Sainte-Victoire）。这是一座海拔千米的孤山，塞尚热爱它工整的山体和周围的灰色巨石。不同时间和光线，不同角度和距离，他反复尝试最理想的表现手法，来将块面和体积转化为色彩。从1885年到他去世前，以圣维克多山为题，塞尚一共画了44幅油画和43幅素描。

塞尚的成功大约比印象派其他成员迟来了10年。1886年当雷诺阿他们已经享受到纽约画展成功的巨大喜悦，塞尚正决心重新探索出路，经常一个人在艾克斯的画室里对付绝望。1895年，巴黎沃拉德画廊为塞尚举办的首次个人画展终于带来好评，至少一批艺术家接受了他的探索并为之征服，在他的画里人们发现，“线是不存在的，明暗也不存在，只存在色彩之间的对比。物象的体积是从色调准确的相互关系中表现出来”。

从塞尚开始，绘画发生了从客观描绘自然到主观表现自我及内在关系的本质转变，20世纪的各种现代艺术流派在不同程度上都从他的思考原点出发。塞尚最终超越了印象派，对毕加索、马蒂斯等新一代艺术家产生观念上的震撼，而这种震撼又带来了现代艺术持续不断的革命。

( 塞尚在故乡艾克斯的画室 )

晚年的塞尚被尊崇为“现代艺术之父”。凭一己之力，他在巴黎之外创造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另一个艺术朝圣地：艾克斯和圣维克多山。他是一个很少为人理解的孤独者，保持疏离功利中心的沉默和思考，他代表了伟大艺术家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实际上，艺术只与极少数人对话而已。”

( 塞尚《有篮子的静物》，油画，1888~1890 年 ) 印象主义艺术美术塞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