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蒂

( 萨蒂 )

萨蒂这些年被人喜欢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德彪西。

萨蒂其实与德彪西、理查斯特劳斯、西贝柳斯是同时代人，他比德彪西小4岁，比理查斯特劳斯小2岁，比西贝柳斯小1岁。

萨蒂是一位奇才，他的大作品几乎都没能流传，比如戏剧配乐、《贫民弥撒曲》、为四位女高音与乐队而作的《苏格拉底》。流传下来的都是极短的作品。比如其代表作芭蕾音乐《游行》（1917），这部芭蕾由毕加索作舞美设计，并在演员服装上作立体主义绘画，剧情是讽刺法国巡回剧团在市民中的表演——他们动用各种手段，鼓荡到精疲力竭，观众却一直毫无反应。萨蒂后来根据这部芭蕾音乐编成的组曲包括序幕的圣咏合唱及前奏曲、中国魔术师、美国少女、特技师表演以及终曲共五小段，演奏时间其实只有大约13分钟，名气是因管弦乐器的演奏中掺杂了打字机、高低音警笛、手枪、抽奖用的旋转抽奖机、敲打空瓶等音效。

当然，萨蒂更著名的作品是他的钢琴曲。他最早创作的钢琴曲是《芭蕾圆舞曲》（1885），而成名作是《三首裸体歌舞》（1888）。这三首钢琴曲每首都是演奏时间仅两三分钟的小品，它们安静、静雅，几乎彼此变化甚微，标示区别只是“缓慢、悲伤”、“缓慢、忧伤”、“缓慢、庄严”。标题“Gymnopedies”脱自希腊语“Gynopaedien”，本是古斯巴达青年祭奠阵亡者，颂扬戴安娜与阿波罗的舞曲，而人们却根据“裸体歌舞”的类似印象主义的标题，解读是描写了裸体少妇。这三首小曲遥远的东方－希腊情调，确定了他简约中的神秘主义风格，它们比德彪西同在这一年创作的《阿拉伯风格曲》更有味道。

紧接着萨蒂所作的《三首克诺索斯人之歌》（Gnossiennes，1890）更奠定了其风格，每首一两分钟，精雅，它们来自古希腊民歌，似对心灵神秘的弹拨，所以也称《玄秘曲》。而《四首尖形拱顶》（Ogives，1886）完全是对哥特教堂的精致印象刻划。萨蒂对哥特教堂与城堡是情有独钟，他曾精心钻研一部10卷本的《法国14世纪建筑词典》，从建筑结构延展到音乐风格，他就在此基础上作了《九首哥特风格舞曲》（1893），这九首钢琴曲除第一与居中的第五首演奏时间两分钟，其他都是几十秒的小曲。萨蒂给它们起的副标题是“九日经，为我的灵魂平静安宁而作”，这些短曲中融会着格里高利圣咏的影响，“九日经”是“玫瑰十字团”的祈祷文，萨蒂将此献给“圣本笃——本笃会万能教团的创建者与教义学者——的超验、庄严的、典型的神思恍惚”，当时他是巴黎玫瑰十字团的作曲家，这一年他还自建了一座教堂。现在听这套小曲，多少感觉有些凝滞。

为钢琴四手联弹而作的《三首梨形小曲》（Morceaux en forme de Poire，1903），使他的创作上了一个台阶。“梨”的名称来自法国曾有一幅讽刺法王路易－菲利普的漫画，梨于是变成呆子的形象，萨蒂也称自己为梨，也有画家为他画过《埃里克萨蒂之梨》的油画。这三首作品，在优美、精致中有了俏皮，萨蒂自己的说明是：“我处于人生一个迷人的转折点，我在这里表达自己的自然、惊异之情。”创作这三首小品后，已经39岁的他在圣乐学校上了三年的课，创作了同样四手联弹的《可憎的一瞥》（Apercus Desagreables，1907），毕业后又作了《着骑马装》（En habit de Cheval，1911）。

1912年后，萨蒂钢琴曲的创作更加自由，那种简约主义中轻松的机智、俏皮、幽默精妙至极，比如这一年作的《无生气的前奏曲》（Preludes Flasques，为一小狗）。而他的机智也常通过童趣来表现，如《生动的稚气》（Enfantillages pittoresques，1913），其中的“摇篮曲”美极了。萨蒂集聚小品最多的钢琴组曲是1914年所作的《运动项目与嬉游曲》，共21首，分别表现从钓鱼、游泳到网球、高尔夫的各种运动。21首中篇幅最长的1分多钟，最短的15秒，也就是一种瞬间感觉。他的钢琴曲，用斯特拉文斯基的说法是，“一种有力、纯净，不带任何形象化装饰的语言”。

对萨蒂的作品，德彪西是持批评态度，他说萨蒂是“一位中世纪优雅的音乐家，在我们这个世纪里迷失了方向”。但“六人团”——名称是科克托（Jean Cocteau，1889～1963）根据俄罗斯“五人强力集团”的名称而赋予——的成员都崇拜萨蒂。这六位法国作曲家是奥里克（Georges Auric，1899～1983）、迪雷（Louis Durey，1888～1979）、奥涅格（Arthur Honegger，1892～1955）、米约（Darius Milhaud，1892～1974）、普朗克（Francis Poulenc，1899～1963）与塔耶弗尔（Germaine Tailleferre，1892～1983）。而科克托的说法是：“萨蒂教会了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勇气是简朴，在一个追求精雕细琢的时代，这是唯一的反抗。”而美国作曲家凯奇（John Cage，1912～1992）是把萨蒂称为简约主义的先导者的。 萨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