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江湖在哪儿，任我行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出生的时候，旁边有三个人，我妈、接生婆、一起出生的哥哥，所以那年我俩一起入了江湖。30余年仍未洗手。

江湖中人，难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御敌防身之术得从小练起，从记事起就开始隔三差五地被老爸打，哥俩对打，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弄掉了自己家的瓦。不过也训练了坚实的抗击打能力，老爸揉揉自己的手说，行了，出去应该不会被欺负了，俩人对打，他疼你不疼，就算赢了。结果确实一路刀光剑影的也没被人欺负着，倒是出门被狗咬了好几次，江湖险恶。

武在江湖，文也在江湖。古人说，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耕田读书。时运不济，做不了忠臣，那就做孝子吧；没田可耕，那就读书吧。从《西游记》读到《七龙珠》，从“三言两拍”读到《金瓶梅》。后来想想，读偏了。那好，从《论语》读到庄子，从鲁迅读到王小波，从爱伦坡读到东野圭吾，从还珠楼主读到亦舒，越来越偏。不过后来想通了，古人说的一等人，耕田是为做孝子，读书是为做忠臣，我做不了忠臣，读书就只为消遣了。

江湖中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念书的时候追姑娘，姑娘说，你太瘦了，形容猥琐。工作的时候追姑娘，姑娘说，你太胖了，像母猪。我说，怎么着也应该是公猪吧。总之是情海波折，一波三折。英雄美人，千古风流，江湖中除了英雄还有贩夫走卒，就算是走卒吧。这样既不担心英雄末路，也不用担心美人迟暮。

江湖行走，不是章京上行走。不吃官粮，就得自己谋生，没有一技傍身，没法行走。费了吃奶的劲混了个文凭，不但有技，还剑走偏锋，江湖人称“捞偏门的”。不管正门偏门，不违法纪是正经。多年下来，忙时暮鼓晨钟狮子吼，闲时读书喝酒满街游走。

江湖人两大快事，大快人心和大快朵颐。大快人心的事太多了，发射原子弹和粉碎“四人帮”我一个也没赶上，但赶上改革开放了，不用粮票了，大学生不包分配了，自己择业了，国家不分房了，钱有地方花了，件件大快人心。大快朵颐就更紧密了，脑子一直记着雷锋同志的战友说的，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饭嘛，太有道理了，人生一大快事，有钱的时候吃得高尚，没钱的时候吃得草莽，最最大快人心的事就是，哥儿几个吃完饭，我一摩挲嘴，服务员，买单。谁也别跟我抢，谁抢我跟谁拼命。江湖中人嘛，讲究。

江湖上有很多事，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以前恍惚的也越发看得明镜。不管是张三媳妇偷了人，还是王五成了“大老虎”，其实都没啥区别，都在一条道上，山水有相逢。不想关心粮食和蔬菜，只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江湖从来都无事，江湖从来都险恶，不知这样的江湖还有多远可走，如不洗手。

（文 / 常德亮） 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