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航空信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同事推荐了一本电子读物叫《航空信》,就忽然想起他,姑且称他为PZ君。PZ君离开我们六七年了,四十出头的时候,撒手尘寰。PZ君给我的印象就是那样坐在桌子前,敦实的背影,给邮友们笔友们回信,在地址的国名下面还要用尺子画上一道笔直的横线,然后用口水粘上邮票。从抽屉的小盒子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条粘在信封上,上面印着“航空PAR AVION”。有时候航空标签用完了,就自己划一长方格子,里面写上航空“Par Avion”,或者“Airmail”。PZ君会把回完的信放在身边的纸箱里,同样大的纸箱,屋子里有五六个。羡慕之情,油然心底。
认识PZ君,是一个下午,我正在邮票市场挑选一些外国信销邮票,PZ君忽然走到我的面前,跟我说,外国邮票一定要收集新的,收集旧票没什么意思。然后便拿出一个本子来,向我推销起他成套的新票。本子里多是一些东欧国家的邮票,我说主要收集法国和北欧的,他说家里有,就这么,去了几次,和PZ君熟悉了起来。
渐渐地,已经不是生意关系,而成了好朋友,话题也不限于邮票,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每次来了新的邮票,PZ君都打电话让我去他家里挑选完,然后他才拿去市场卖。有时候被他拖去市场陪他打扑克,他赢的时候总是大笑,输的时候总是大叫。我们还合伙进了两次邮票,邮展时一起卖给了邮商,生意还不错。其间,PZ君也帮我在一些国外集邮杂志上登了广告,给了我一些通信地址,渐渐地,我的笔友和邮友也多了起来。有段时间,小区门口的小黑板上我的名字一直没有被擦去,天天都有信件到来,每天阅读他们、回复他们,是那个时候最大的快乐。
再后来准备去留学了,和PZ君的交往渐渐少了很多。筹措学费的时候,自己心爱的两大本邮票也变卖给了上海的邮商,好心痛。偶尔有几次去了他那里,也是寒暄几句。再后来,邮友们说他住院了,最终竟然成了医不好的脾脏出血。
记得最后一次和PZ君的母亲通话,她还依稀记得我的名字,说有好转,要尽最大的努力。PZ君逝去后,听邮友说他母亲把几箱信件都封存了起来,或许那里有太多PZ君思想和生命的痕迹。
如今自己也有了好几箱的航空信,有一些大多通了几个月就中断了,最多的已经通信了近10年。
航空信的两端,浸泡着的也许是两个幸运不幸运的人,也许幸福不幸福的家庭,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生活。而我们的岁月和人生,也在浓缩的寒暄和只言片语中,一层层累积起来。我们把思想写入信件放逐于天际,然后等待、收获、打开,朗读着世界给你的回音。
(文 / 赵阳) 航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