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课

Y小姐30岁后才开始学钢琴，老师换了三个，L是第一个。

L长得像某明星，身上的穿戴全是名牌，Logo大得亮瞎了Y小姐的眼。L开名车来上课，每次来上课，其母也必来，冬送暖汤夏送凉茶。L的母亲看起来非常年轻，想必以前也是个美人。Y小姐心下算了一下，一节钢琴课才一百五，假设L一天教十个学生，一个星期上两天课，赚的钱也不够置办L身上的行头。Y小姐没开口问，L倒主动如打开了自来水龙头的开关，哗啦啦开始不打自招。L毕业于某著名音乐学院，自幼父母离异，几乎从未见过父亲，从小渴望父爱。读音乐学院期间，遇一离异中年男子，年龄与自己的母亲相仿，对她热切追求，殷勤备至，出手大方，满足了她对一个父亲和男友的全部想象，遂从了他。现在L生活富裕啥都不缺，来琴行教课不为赚钱，纯为打发时间和寻找存在感。正如张爱玲所说，一种手艺学会了不用，总有点可惜。当年，L在全国的钢琴比赛中也是拿过大奖的。每次去上课，L总会谈起她的那个比她大很多的男友。终于有一天，Y小姐忍不住问她，你喜欢他什么，L说，他对自己好，有钱，并舍得为自己花钱。完了L问，你是否觉得我很贱？言语间的坦荡让Y小姐不忍直视，甚至心里开始质疑自己的三观是否正常。两人边上课边聊天，轻松地度过了一年。

后来L生了小孩不来了，琴行便给Y小姐换了个老师E。E年纪五旬余，之前在家乡是省文工团的台柱子，后来辞职，女儿在法国学音乐，先生是画画的。为了让女儿顺利毕业，E同时兼了好几个琴行的职，全年无休，不舍昼夜。E是一个严肃老派的老师，身穿复古绣花旗袍，盘发，正襟危坐，上课时从不聊天，聊天时从不上课，极有职业操守，Y小姐有时因心不在焉弹错几个音当场被E骂个狗血淋头。刚开始Y小姐还真有点不习惯，姐花钱来学艺不是为了找骂，于是便念起L的好来，L对Y小姐从无要求。久而久之，Y小姐发现其实E才是比较适合自己的，在L手里一年都过不了三级，在E的淫威下第二年居然考过了六级。后来，有一天，E对Y小姐很不好意思地说，为了给女儿攒够学费，自己把房子出租了，在琴行附近租了个房子，以后你到我家去上课好么？言下之意是不让琴行收这中介费了。完了又红着脸说我给你每节课延长20分钟行么？Y小姐瞪圆了眼睛，望着一向严格的E红红的脸，心下大乐，觉得此情跟彼景好有违和感。再后来，E说女儿快回来了，她不打算教课了，要回老家过清闲日子了。于是Y小姐又找到琴行，让琴行帮找一个新老师。

三天后，Y小姐接到琴行电话，说老师找好了，周日就来上课吧。问新老师是何样人？比L如何？比E如何？琴行答曰，综合了二人长处，来了就知道，教过都说好。于是Y小姐对钢琴课又开始YY了。

（文 / 三千代） 钢琴课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