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宇宙的他，爱上孔子

1988年初，75位诺贝尔奖得主在法国巴黎聚会。其间，曾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汉内斯·阿尔文在发言中表示：“人类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回到25个世纪之前，去汲取孔子的智慧。”

这位喜欢孔子的科学家来自瑞典，在学术生涯中一直“反潮流”：别人研究光谱学的时候，他研究核物理；别人开始研究核物理的时候，他已经转向研究天文学和电子学了。正因如此，他的很多理论都遥遥领先于时代。

阿尔文可以算是天之骄子。他1908年出生于瑞典北雪平市，父母都是医生。从升学到工作，他一路顺风顺水，26岁获得博士学位，32岁就成为斯德哥尔摩皇家理工学院的正教授。

从很早开始，阿尔文就对天文学和宇宙物理学产生了兴趣。读研究生时，他提出宇宙辐射起源理论，相关论文于1933年发表在《自然》杂志上。人们如今对许多问题的解释，比如磁暴期间地球磁场如何变化、天空中为何出现极光、彗星尾巴是怎么来的等，都受到阿尔文的影响。

阿尔文开创了磁流体动力学，即研究电场和磁场存在下导电流体的动力学。他在等离子体物理学方面也取得了卓越成就，光是以他名字命名的专业概念就有一大堆：阿尔文波、阿尔文速度、阿尔文数、阿尔文层、阿尔文临界面、阿尔文半径……他的贡献还惠及受控热核聚变、粒子加速器、高超音速飞行和火箭推进等技术领域。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天之骄子，在攀登科学高峰的路上也受过很多委屈。

著名天体物理学家德斯勒说，早年间，尽管阿尔文对科学作出了巨大贡献，但他的想法总是被驳回或被人用傲慢的态度来对待。当时，很多物理学家对他的理论表示怀疑，多年来故意忽视阿尔文。不少期刊，特别是美国的期刊，甚至拒绝他的投稿。阿尔文无奈，只好经常在一些不那么知名的期刊上发表论文。

阿尔文最著名的发现——阿尔文波，从提出到被科学界接受更是一波三折。1942年，阿尔文提出，等离子体中的磁场线就像拉伸的橡皮筋一样，可以传输波。这个想法遭到嘲笑，一些批评者冷嘲热讽地说，如果存在这样的波，著名物理学家麦克斯韦早就发现了。但阿尔文并未因此自我怀疑，6年后到芝加哥大学演讲时，再次讲述了这个概念。他花好几个小时，试图说服台下的听众，尤其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恩利克·费米。起初，他并没有成功。但峰回路转，3周后，当他准备离开美国回瑞典时，他收到了费米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你说得对！”有人认为，正是这件事启发了费米提出宇宙射线起源理论。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像费米一样愿意接受新鲜想法。阿尔文遇到的最有名的“拦路虎”是查普曼，后者坚决否定他的想法。查普曼是英国数学家，当时也是地球物理学公认的领袖，在科学界影响很大。当阿尔文提出磁暴和极光理论时，因为他的结果与基于查普曼数学模型的结果不一致，他的论文便被期刊拒绝发表。多年后，阿尔文仍不免耿耿于怀：“同行评审制度在科学发展的平稳时期还算令人满意，但在天体物理学等学科发生革命时就不尽如人意了，因为当权者总是试图维持现状。”

阿尔文的一些想法至今仍不受欢迎。他反对宇宙大爆炸理论，提出“等离子体宇宙学”，这一概念认为宇宙没有开始（也没有可预见的结束），等离子体（具有电力和磁力）在将宇宙中的物质组织成恒星系统和其他大型观测结构方面，比引力发挥的作用更大。

但无论如何，阿尔文依然坚持勇敢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朋友和同事说，阿尔文是“一个温和而狂野的人”，生活中他彬彬有礼、谦逊有加，但在质疑既定理论、为自己的想法而战时很狂野。

阿尔文对科学的贡献最终得到了认可：1970年，他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同年5月，阿尔文开始担任“帕格沃什运动”的主席。该组织是由世界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罗素等发起成立的，第一次会议于1957年在加拿大帕格沃什村举行，由此得名。其创办的宗旨是消除核武器及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阿尔文曾在瑞典提议发展核能，但后来对其长期安全性产生怀疑，再加上担心核战争，便加入了“帕格沃什运动”。

值得一提的是阿尔文和中国的缘分。阿尔文与夫人切斯汀十分喜爱中华文化， 乐于与瑞典的汉学家们交往， 还学习了一些中文。他曾透露，自己在瑞典有喝中国茶的习惯。他曾携夫人于1963年和1972年两次来华交流。晚年的阿尔文推崇孔子思想， 在著作与演讲中多次援引中国儒家的观点。

1995年，阿尔文在瑞典家中因病去世，享年86岁。人们为了纪念他，将第1778号小行星命名为“阿尔文”。

正如他去世后《自然》杂志发表的一篇悼文中所说：“阿尔文波几乎渗透到等离子体物理学的所有分支，几乎每个等离子体物理学家每天都会提到几次。无论你是否钦佩阿尔文，他都是不朽的。”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

编辑 许晔/美编 苑立荣/编审 张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