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耶伊：一场双输的博弈

( 10月30日，隶属苏丹的阿卜耶伊地区某投票站工作人员正在统计主权归属问题公投票数 )

10月27日和28日，隶属苏丹的阿卜耶伊地区举行了关于该地区主权归属问题的单方面公投。该投委会于31日宣布结果：99.89%的投票人支持阿卜耶伊归属南苏丹。苏丹政府方面表示单方面公投“违背法律和相关协议”。非盟和联合国安理会也表示拒绝接受任何单方面的公投及其结果。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呼吁苏丹和南苏丹立即重启以2012年非盟苏丹问题高级别执行小组提议方案为基础的协商，以决定阿卜耶伊的最终地位，避免加剧紧张局势。

阿卜耶伊地区约1万平方公里，位于南北苏丹边界的中部。美国大西洋理事会非洲中心主任范彼得（J.Peter Pham）告诉本刊，阿卜耶伊问题起源于英国殖民时代，当时南部苏丹属于英国殖民地，而北部苏丹则处于埃及和英国的共治之下。“殖民当局为了管理，不顾当地部落的现实，决定将阿卜耶伊的行政权从南部转移到北部。而阿卜耶伊的主要人口是恩古克·丁卡人，属于南苏丹的最大部落。”

80年代，苏丹进入石油大开发时代。有学者估计苏丹石油储量超过1800亿桶，仅次于沙特阿拉伯，居世界第二。其中80%的石油位于南部苏丹地区。阿卜耶伊所处的木格拉德盆地也是蕴藏石油的宝地。这更加剧了阿卜耶伊问题的复杂性。南北双方在2005年结束内战。2008年阿卜耶伊还曾爆发冲突，造成200人死亡，5万居民流亡。海牙国际仲裁法庭裁决，将该地区大部分油田的控制权给予北方，同时缩小阿卜耶伊的范围，把大部分米塞利亚人划到界外，以简化问题。

范彼得告诉本刊，尽管石油一直被视为阿卜耶伊问题的症结，但事实上，今天的阿卜耶伊石油资源已经接近枯竭，水资源的问题更为突出。苏丹米塞利亚牧民每年在旱季的时候需要到阿卜耶伊南部、尼罗河西侧的主要支流加札勒河河谷放牧。如果阿卜耶伊的丁卡人投票决定归属南苏丹，就意味着米塞利亚人失去了旱季的水源。“阿卜耶伊虽然是个非常小的地区，但许多南苏丹重要的领导人都与这一地区有着血缘关系，不希望在此问题上损失自己的权利。更重要的是，这关系到南苏丹最大部落的利益。”范彼得说，“北部苏丹政府的情况也类似。苏丹总统巴希尔向米塞利亚人承诺不会割让他们的牧场。他也不愿因食言而给自己的政治生命带来风险。阿卜耶伊被赋予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其实际的重要性。”

牛津大学中国－非洲关系研究网负责人范后文（Harry Verhoeven）告诉本刊，根据2005年的和平协议，阿卜耶伊本应在2011年举行公投决定最终归属，但南苏丹认为只有丁卡人才有权投票，而北苏丹则坚持在当地放牧的米塞利亚人也有表决的权利。相持不下，公投问题一直被搁置下来。“阿卜耶伊单方面举行公投正是因为等待公投已经太久了，他们一直在为南北政府的拖延买单。”法国国际关系研究中心专家罗兰·马夏尔（Roland Marchal）告诉本刊，“另外，南苏丹一些被总统基尔疏远的政治领导人也希望用组织公投的方式显示基尔政府没有认真履行承诺。”

2011年南苏丹独立时，其相当于法国面积的领土上只有38公里铺设路面的公路，2%人口有小学文化程度，文盲率高达85%。独立两年之后，南苏丹拥有的巨额石油财富并没有能够使国家有所起色。南苏丹唯一一条向外出口的石油管线需要通过北部的苏丹，一旦苏丹切断输油管线，南苏丹就会因缺乏储油设施而被迫停止石油生产。两国在政治上的僵局造成了两败俱伤的结果。石油约占南苏丹财政收入的98%，占苏丹财政收入的40%多一点，两国在输油和管道费用问题上的谈判和合作的数次破裂带来了巨大的经济负担。今年4月，苏丹财长表示，石油中断导致国家财政出现24亿美元缺口，出口骤降83%，通胀率达28.6%。各部部长已经放弃了一个月的工资，为可能发生的战争努力捐献。

在阿卜耶伊单方面公投后，南苏丹表现了克制，表示公投“与南苏丹政府无关”，但这并不足以促成问题的解决。“两国之间不太可能因为阿卜耶伊重回大规模的战争，经济困难使双方实在无法承担一场战争。”范后文说。（文 / 徐菁菁） 一场阿卜耶伊时政外交双输国际社会博弈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