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照顾她

文 杨娜（上海） 图 陈曦

我的外婆今年101岁了，家中有这么一位高寿老人是件大喜事，去年我们大家还给她庆祝了100岁寿辰，邀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很是热闹。更可喜的是外婆除了有点耳背以外，脑清目明，身体硬朗。

今年春天外婆感冒了，两个舅舅带她看医，打了一个星期的点滴，打完点滴外婆就有点糊涂了，总是提起早已过世的外公，问小舅外公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大家就有些害怕。远在北京的三姨也回来看她，住在邻市的我妈也回去住了一段时间，住在邻村的二姨更是经常回去探望。渐渐地外婆好似恢复了，不再提外公。“五一”回老家，我看外婆的神情却是落寞了许多，因为耳背我们说话她一般不太听得见，有时在那里坐着，像是走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昨天我妈给小舅打电话，小舅说外婆这几天不爱吃饭，说是身上难受，又念叨三姨什么时候回去、我妈什么时候回去。我妈说，这是因为孩子们都开学了，大舅妈领着我表哥家的女儿也回城里上学了，跟前没有人了，人老了，格外希望有人做伴。言语间满是无奈和伤感。

这里有必要说说我外婆的情况，外公外婆生育了四女两子，两个儿子都是小的，我们那里的规矩是老人和小儿子一起生活，所以小舅结婚后也没有分家，一直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外公10多年前因病过世了，剩下外婆和小舅一家生活。外婆的身体一直很好，直到90多岁还能为家人做饭。平时小舅和舅妈务农或者上班去，她在家也闲不着，里里外外都能收拾，在家务上小舅妈确实省了不少心。外婆的性格也很温和，深知婆媳相处不易，偶有不如意的地方，也就是背后跟女儿们说几句罢了，从来没有和小舅妈红过脸，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小舅家的表弟三年前有了儿子，外婆有了最小的重孙也分外高兴。但是问题也来了，表弟常年在外地工作，弟媳妇在城里上班，小舅妈要去城里帮儿媳看孩子，家里只剩小舅和外婆，小舅在村委会工作还没有退休，常常是年迈的外婆自己在家，不但寂寞还让人不放心。自从外婆生病后，就不能让外婆自己在家了，外婆也好似很怕一个人待着。我觉着外婆知道自己已经这个年纪了，那一天随时会来到，她不是害怕那一天，她只是怕到时候跟前没有亲人，怕一句话都不能留下而孤单地离去。

按理说外婆的晚年应该很幸福，六个儿女都健在，照顾她应该不是问题，但是细算一算，好像谁都没办法全心来照顾她。大姨在北京定居多年，快80岁了，身体虽然小毛病不断倒也还算健康，可是大姨夫有多年的糖尿病，肾功能不好目前已经开始做透析，一周两次，离不开人；大姨的三个儿女工作也都很忙，还要照顾自己的孩子上学，大姨在每年的寒暑假还要帮忙照看这三个大宝贝，根本没有办法回老家照顾外婆。二姨是离外婆最近的女儿，二姨自己有严重的静脉曲张，还要照顾瘫痪在床的二姨夫，只能抽空晚上叫表姐或表姐夫开车带她去小舅家看看外婆。三姨也在北京，今年70岁了，三姨心脏不太好，已经犯了几次病了，三姨家表姐的孩子太小，今年刚上小学，三姨和姨夫还要每天接送孩子，表姐和表姐夫都忙得看不见人影。再就是老四我妈，我爸前些年胃大出血病危，抢救过来后不知怎么脑子里有小栓梗，身体挺好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里外都跟着我妈大家才放心。我弟去年有了孩子，我妈这几年看孩子的任务很重，同时还要照顾我爸，偶尔弟媳妇她妈农闲了过来帮着看几天孩子我妈才能歇一歇。大舅妈也是在城里帮表哥带孩子，表哥家的孩子上小学，大舅妈天天接送做饭一点都闲不着。小舅妈也在城里，表弟的孩子还没上幼儿园，更是离不开人，家里只有大舅、小舅和外婆做伴，他俩还有工作要忙，外婆常常是自己在家。以前外婆还有几个好朋友能来家和她说说话，今年春天最后一个好朋友（已经80岁了）也因为胃癌去世了，没有儿孙绕膝，也没有了挚友相伴，外婆愈发孤单了。

妈妈前几天回老家，商量外婆来我们这里住段时间。妈妈刚搬过来的时候就喊她来住，但是外婆不来，我妈以为外婆是因为岁数大了不想离家太远，但这次外婆好像有点心动了，我妈这里白天小侄子在，晚上弟弟和弟媳妇下班都过去吃饭，我也是三天两头地去溜一趟，比起在老家要热闹些，孤单寂寞是没有的。希望外婆能同意来小住，能让我妈尽点孝心，我也希望外婆能生活得开心快乐。 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