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

周六大雨，正好宅家。没到8点，打开电脑，却上不了网：界面弹出一个对话框，上面有个黄色三角形，三角形里有个惊叹号！其余是文字：“正在连接，通过wan微型端口（pppoe）……错误678：远程计算机没有反应，需要更多协助，请单击‘详细信息’，或在帮助和支持中心查找此错误号。”试了N次，仍接不上。打电话给移动公司，答是线路发生故障，正在抢修，要我耐心等候。没有关掉那个对话框，拿一本书对着电脑，读一两段，就抬头扫一眼那个对话框，仍是“正在连接”。这个状态，夸张一点说，就像站在起跑线上的运动员，发令枪却迟迟不响。

读的那本书叫《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作者是澳大利亚一个赤手空拳的小伙子，叫塞巴斯蒂安科·特里，让我想起两个运动员：曾破800米世界纪录的塞巴斯蒂安科，去年成为伦敦奥运会执行主席；另一个是NBA小牛队控卫特里。两个运动员的名字叠加在一起，他变成了超级运动员，全是非奥项目：参加西班牙奔牛节，跟牛一起狂奔；在拉斯维加斯找一个陌生女人结婚，第二天闪离；在纽约街头卖艺，挣100美元；为一个陌生孕妇接生；骑自行车穿越古巴；从4000米高空裸体跳伞；让人冲自己开一枪；在地图上掷飞镖，命中哪个国家就去哪儿……这个清单有100个项目。我读到的是第四节：“看看死囚的世界，你会活得更好。”

特里随机见到的那个人叫洛克金，被指控一级谋杀罪、虐待儿童、性侵幼童：他女友跟她前男友的一个孩子莫名其妙地死在家里。洛克金被判注射死刑，他一直在为自己申冤，在地下室待了8年。特里问洛克金在监狱的状况。洛克金告白，他住在地下三层的牢房里，每天只能在院子里活动半小时。甚至这座院子也是在地下三层，只在顶棚有个小小天窗，从中透进断断续续的天光，有时候赶上好时间，能晒到太阳。读到这，我又一次抬头扫一眼我的“天窗”，不在好时候，仍接续不到“太阳”。洛克金给特里看了自己入狱8年来结交的50个女孩，每一个都有照片。她们给他写信，告诉他她们的行踪，如有余力还给他寄钱。来自德国的桑娜，每周给他写一封信。信里面的每件事都让他感觉身临其境，好像自己也在寄信人所在的法国、荷兰或者英国。“是这种感觉让我能在这地狱般的环境里活下来。”

我从2005年上网至今也有8年，上网经常去的地方有几个相对固定。我对它们的期待犹如洛克金期待狱外来信。我突然明白我也在监狱里，所以一边看书会一边扫一眼那个对话框，也就是洛克金说的“天窗”。可是，对于对话框而言，特里的书以及他的理想清单，不也是待在对话框里不能自拔的“狱外来信”么？想到这，我果断关闭那个对话框，时间是10点零8分。密密的雨下了半上午，这会儿疏了。它也要换一种状态透透气。特里说的没错，看看死囚世界，雨也会下得更好。（文 / 吴根绍） 特里天窗